归云本就是活泼人,也调皮,“他叫你小卓先生,小卓小卓,不就是‘小作’?‘老烦’和‘小作’,难分伯仲!”
卓阳摇摇头,“看来我说不过你!”
两人都笑,通力把一面盆的餐具洗刷干净。
他的手和她的手都浸在水里,五六月的水,微冰。
她的动作熟练,他的动作生疏。
她想,他原来是不太会做家务的,却抢着要洗碗。
他想,原来她摆云手、摆兰花指很好看的手做起家务来这么麻利。
他们都只盯着水下的对方的手。
她看到他右手卷起的袖子上有个微小的洞,圆得很齐整,似是被烟头烧出来的。
他抽烟?归云蹙了眉。
可蹲在她面前的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中并没有烟味。
他抽烟不抽烟又和她有何相关?
归云心底笑自己的多管闲事。
一扬手,甩去碗中的水滴。
最后,她说:“你不是‘小作’,你是很有正义感又有责任感的新青年!”
他向她立正,颔首,微笑,“我当它是听过的最真诚的夸奖。”
归云在那天回家后,就把卓阳送给她的手抄唱词本放进一只木头匣子里面,很珍重地把钢笔压在上面。木头匣子里面的东西越来越多,除了雁飞留的三块大洋,几乎都是和卓阳有关的东西。
她的财产不多,大多都在这只匣子内,她是珍而重之地藏好,再同归凤一道战战兢兢去戏院上戏。
袁经理破天荒放着百乐门亲自来戏院监场,他带了个斯文先生来。穿哔叽长条子西服,发上散着贝林香,油头光面的。他就把人领到了后台。
斯文先生亲自躬身朝归凤打招呼:“方先生特邀归凤小姐一起说戏。”
后台的姐妹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引火烧身。
袁经理不容他不答,“归凤,方先生早晨才给我下帖子,原来是你的戏迷,我竟不知道。这个面子要卖的,你可千万别扫兴!”
归云要立起来,江太中挡了过来,手往她肩上一搭,力气很大,归云起不来了。她就说:“那我们就不扫方先生的雅兴,一道前去叨扰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