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路边,四马路旁,彩旗终日是飘展的,还有花牌,攒了花团还有灯泡,写着艳丽的名儿。群芳翠绕,夜里靓丽如霓虹。压了下来,是那些名字的命盘。她的名字没上过那些名牌,但却是被压大的。
当年,她背着归云走过这样的弄堂,却找不到安身的地方。迎头,遇见了唐倌人,她的命运开始改变。
不能怨,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藤田智也竟然带她来这地方,她转个头看身后黄包车里的他。他正扬着头,眼神近乎迷茫,侧着的脸,在沉思。
她看了他好一会,他才醒转过来,望见了瞧着他的她。
“这里我的确很熟,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她说。
“我也是在这里长大的。”他说。
惊讶的是雁飞,探索地瞅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沉思都扫空了。
黄包车停下来了,在弄堂的尽头。车夫问:“先生可是要下来?”
藤田智也下车,雁飞也跟着下车。
“我住过前面的六十八号。”
“这里是八十六号。”
可真有缘分。
雁飞不问了,他来到这里,他说在这里长大。她明白了。
藤田智也盯着八十六号石库门的雕花门栏出神,并不敲门。里头传来懒洋洋的歌声:“天涯呀啊海角,觅呀觅知音……”
歌声近了,门开了,一个穿高开衩旗袍的妖娆女人拿着一簸箕垃圾出来。脸上涂一层厚厚的粉,还有一对俏丽的细长眼,是勾人的,已经不清澈了。
女人见门前站了体面的男人,撇撇嘴角,笑了。
“先生,您来早了。”又笑了笑,眉眼都是开的,淫荡的、赤裸的,她想要勾引他了。
唐倌人从来不教雁飞这样的笑。她说过:“聪明的漂亮女人要笑到男人心里,而不是笑到男人的下面。”
雁飞也微笑,翘了唇,含蓄的。她想她比她要聪明,可谁又高尚得了谁?
她同她无所区别。
藤田智也只是淡淡扫了半开门缝里的石库门内光景,只要一眼,就够了。他淡淡说:“我们走吧!”拖了雁飞的手,快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