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卓汉书一记拳头打在棉花上,半点作用也没有。他的时间紧迫,每一件事情都要有的放矢地去做,分分秒秒都不可浪费。
他渐渐跟着莫主编一起做一些犀利的时政评论稿件,也发给白俄的私人电台里播。总拣夜深人静的时候,避着巡捕或特务的搜检。
回家的时间愈加晚了,天也愈加凉了。母亲总帮他把被子晒得喷香松软,他睡进一窝带着阳光香味的被子。握握软软的被子,便能懂得“家”的含义。
他也听到父母背着他的讨论,母亲总是那样焦急,问父亲:“你真要和老莫说说,是不是辞掉他?”
“说过多次都无用,如今老莫连我也避开了。”
“他这是在刀尖上走路,我真怕!”
父亲也慢慢在放弃,他说:“儿子大了。”
“要不尽快给他成家?有了妻儿,他的心就会定一点。”
父亲没有再说什么,母亲开始张罗,他是知道的。直到母亲哄他去相亲,他也没有反对。
父母再怎么要求他,他都一径儿先答应下来,做不做是另一回事情。家要维护,相同于国。但一个温暖的家要维护下来,还要互相体谅理解甚至是善意的欺骗。
清晨,他坐到新雅粤菜馆里,外面起了雾,面前的人都是湿的,都像是纸糊起来的。
他对面的女孩,没有灵动的大眼睛、没有乌黑得像绸缎一样的头发,连她腮上的那两朵红也是没有的。他知道是胭脂填充的,生搬硬造的。他不会喜欢。
卓阳百无聊赖地听母亲说,这是个好家室好学历的姑娘。母亲们互相吹捧,絮絮说着好话。他烦恼地撇撇嘴,一下牵到眼角的伤,那里浅浅青着,他用归云说的法子散淤,还是颇见成效的。
他心里的某一处一直蠢蠢欲动,情窦是开着的,只是别人不知道,自己却益发清楚。他要的追求,都是他自己的,不想受人摆布。他也知道一路要走完,会有崎岖,是做好了准备,要晚上同归云讲。
于是他就敷衍对方的母亲:“我在交通大学读物理,可惜没有毕业就打仗了,只能算是肄业生。现在学校迁到大后方,我也没什么心思再学习,就这么着了。现在看来顶多进一家厂子做做工程师,给资本家打工,拿死薪水。虽然做不出什么花头经,不过也够自己过一个HAPPY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