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飞坐在观众堆里,悄悄打了一个哈欠。
这样的戏码总是闷的,每个演员的表情都夸张到了极致,每个人的苦大仇深也被放大无数倍,连仅有的爱情都苍白。
雁飞看得很累,也许近来睡得太多,倒是疲劳了。看到最后,他是他,又不是他。不管哪个他,都是在她之上的,她需仰望。
他多么坚持地保持了本色。
只有她随波逐流,从东北小土妞变作了海上孽海花。
陈曼丽曾说过:“上海这个海,只有让女人愈加堕落。”
男人呢?褪去雏形,风采依然,人前亮相,毫不失礼。
就像向抒磊。
戏散了场,雁飞随着散了的人群出了戏院。天已全黑,毛毛细雨也挥泼成了瓢泼大雨。她撑了伞,逆着人群走,身由心指,往戏院的后门走。
忽清醒,这是要干吗?难道要和他见面?
还是相见不如怀念的好。
再转身。
身后有个女声在唤:“向抒磊向抒磊!”
多像多年前的她,爱这样叫:“向抒磊向抒磊!”但她不能回头。
向抒磊的声音,稳稳传到她的耳朵里,像秋天的雨一样冰凉,一样熟悉。
“今天我不去宵夜了,你们吃好!”
“向抒磊,今晚满堂彩,团长特地要请你的。”
“我真的累了。”
女声还在唤他,他已经走了,因为再无他的声音。幸好是和她相反的方向。
雁飞舒了口气。
坚定的人多好!永远能走得这样决绝。
不坚定的人,如她,只好一脚深一脚浅锳了水,沾了一身的湿回家。
还会遇到层出不穷的难题,兆丰别墅前的弄堂已成汪洋。三个扫街夫正在路边冒雨疏通下水道,想是下水道出了故障,导致积水成灾。
上海的秋雨凶猛,一旦疏导不通,必定在弄堂里马路上积成水患。雁飞自有法子,是豁出去的。她弯腰要挽起裤脚管,要报废脚上的旧鞋了。
“我来帮你。”
这声音是熟悉的。雁飞说:“藤田少佐,你可空到天天到我这边来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