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阳好像明白她的心思,说:“她的兄长是公共租界巡捕房警长,也是个资产阶级小姐。”
归云“扑哧”一笑,卓阳指了指东厢房的门,归云一推,门是开的。敞眼就是一张铜腿西式床,旁边有写字台和书架,个个齐整,像是专门准备的。她就暗瞧了卓阳一眼,卓阳顺势倒在床上,将相机拿下,知道了疼,蹙紧了眉。
她想,他是疼了吧!不好意思再问其他的了。
两人无事可干,想说话,又说不出。卓阳眼睛一瞥,正见老虎天窗外有一对小麻雀正互相梳理羽毛,就说:“你看。”
阳光从窗口斜斜射进来,归云黑色的辫尾,和卓阳黑色的发尖,都染了七色的虹。归云扭了身子看去,双手抚着床沿,同卓阳另一只垂在床沿的手似能连成一线,小指几乎相触。
“蒙娜的邻居之一,几乎年年都有它们的身影,倒像是她的房东了。”
他笑着,也用话逗她笑着。
“蒙娜得每天付面包屑做房租。”
“好便宜的房租。”归于笑了,心细了,“你饿不饿,中饭都还没吃吧?”
卓阳摸摸肚子,“真有些饿,不过这里除了面包,什么都没有。”
归云起身探探,“我可以用她的灶庇间吧?”
卓阳点头,“可以,这里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灶庇间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取用!”
他们真是熟稔。
归云说:“好,你等等。”下了楼,往灶庇间里一翻捡,搜出法式的长棍面包和几只鸡蛋。油盐酱醋是一应俱全的。这洋人在中国人的地头生活长了,吃喝习惯倒真入了中国人的习俗。
有这些东西便难不倒归云了。
拎出煤球炉生火,找出油锅热油,打匀鸡蛋,撕好面包,浸入鸡蛋汁里一拖,放入油锅内炸,“??”直响。
自归云在后天井忙着生火开始,卓阳便趴到窗台上看。
他本料不到她会做东西给他吃,这回见了,意外受用,不自觉唇角就扬了,只呆呆看她。
她不小心扯落了辫梢的丝带,就停下手,干脆扯开丝带,打散头发。一边的头发,就这样披散开,飘飘荡荡,像一匹黑色的缎子,在烟雾中发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