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姑娘装作被吓得哇哇乱叫。小云的爹才转入正题,“黑人还拿着一本书,人家也是爱学习的。你们啊,也要好好学习,学好文化啊!”
一对乐观的父女。
小雁眼圈红了,紧紧搂着小云。
“你别说这些丧气话,你要好起来,还说要带我去逛上海呢!我都没有去过南京路呢,你说过南京路就在四马路旁边的。”
小云靠着小雁。
“上海啊,有那么大。”用手抱了一个圆,“我一个人带着你是逛不完的。”然后抑起头看小雁,“小雁,你还是想飞回家吧?”
小雁点点头。
小云忽然又唱起了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小雁说:“上海一点也不美丽!”
小云哀伤,“爹说过,哪里的日子都不好过!”
小雁却坚定,“小云,我要让你住好屋子,睡木板床,吃大米饭。”
小云又想到自己失踪的父亲,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就掉下来,“我只想我爹回来,我什么都不要!”被小雁搂得更紧,两个孩子把泪流在一处。
哭了一阵,小云咬着牙,说:“我好恨日本人!”
“我也恨日本人!”小雁握着小云的手渐渐紧了,她问:“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是不是就是说我们要报仇雪恨?”
小云停住抽泣,她的年纪太小,她的父亲也未教她这《满江红》中最杀戮血腥的句子,她只能呆呆地看小雁,看她那雾蒙蒙的眼睛里透出的似懂非懂的仇恨之火,烧得无休无止。
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着。
这一年,上海人都不知道过了今日,明朝又将如何。
但人总是好奇的,有的带着不怀好意的又有些好意的好奇,琢磨着身边的人、事。
李阿婆向小雁建议:“你这个小姐妹看来不能再拖下去。浙江那里新来了一个文戏班子,住在新闸路那里的,他们戏班子里有个台柱子新认的干娘是唐倌人的麻将搭子。有回说班主的独养儿子出水痘,请来的毛脚道士说要娶个童养媳去冲喜才能大好。不但得亲自去花钱买个生人儿,还得是原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