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和她相比,他父母双全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少年的喜怒哀乐就这样被牵住。
归云小心拂了再拂,呵护照片像珍宝。
“我从来也没拍过照片!”嘴角一翘,悄悄羞怯,“原来我在照片上这样傻!”
“你在照片上很美!”卓阳是忍不住了。
归云脸红,岔开了话:“你既做记者也做照相师傅?”
“这些都是实习,我还在交通大学念书,念物理的,业余时间给《朝报》打工。”
原来他是学生,还是个大学生,归云羡慕,“真不错!”
他能看懂她脸上的歆羡。她这样清透的人,像含露的玉兰花。他心念一紧,说:“我们都要努力,直到人人都有自由的一天。”
归云低低叹:“自由。”
这是一个目前无法实现的奢侈的愿望。这个年代,太多愿望不能实现。
同卓阳告别之后,归云回到戏院,归凤正等她。
她有话对她说。
“昨日经常来听戏的那位万太太,她家在城隍庙开古董店的,跟我闲聊时说最近常有个长得体面的日本男人带着百乐门的白牡丹淘古董。”
说的是雁飞。
“万太太说那日本人最近在古董圈子里很活跃,厮混了好几个品行不太好的古董商,他身边总有个人跟着替他付钱,就是以前大师姐的那个大华银行副董。”
归云不安了,急急抢白:“小雁不会和日本人搞不清爽。”
归凤一僵。
归云方觉自己口气重了,怕伤了归凤,就说:“我打小和小雁一起,她为人不会这样。归凤,我相信小雁。”
归凤的脸色掩在浓浓的妆色里,讪讪然,冷冷道:“是啊,我是外人,怎么了解那许多。”
前台有人催场子,归凤理理戏服,径自上台去了。
今天唱《追鱼》,她是痴情鲤鱼精,一心一意去追那书生张珍。张珍只恋着牡丹,鲤鱼精只好变作牡丹的模样,去求张珍的垂爱。
变成牡丹模样的鲤鱼精唱:“且把真身暂隐藏,变作牡丹俏模样,今晚鱼儿巧梳妆,做一个神女去会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