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鲤儿唇边浮起一个苍白的微笑,缓缓地道:“刀神究竟在哪里?他……”
慕容鲤儿忽然不说话了,因为那树阴的浓密处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人有一种极飘逸的气质,恍似仙人一般。但他的微笑却是冷的,“刀神已经死了。”
慕容鲤儿一震,惊诧地望着中年男人,忽然喊道:“你是李老汉!你是刺伤了哥哥的木刀客!”
木刀客淡淡地道:“刺伤了你哥哥?你为什么不找我报仇?”慕容鲤儿恨恨地望着他,大眼睛里似有火焰,但她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你是哥哥的。总有一天,哥哥也会用盘虬刀刺穿你的胸膛。”
木刀客讥诮地一笑,眼神里露出孤寂的神色,缓缓地道:“是吗?只要我活着,便会等着他——”他的话锋一转,道,“可是,你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慕容鲤儿咬着唇,道:“我并不是来找你的。我要找的是他!是刀神!”
木刀客扯动唇角,望了磨刀人一眼,道:“这个人是刀神?像吗?”
因刀上有神气,方有刀神之誉。磨刀人不像是刀神,却像是一个华丽而破落的木偶,甚至像是并没有生命气息的一截木头。
慕容鲤儿却出其的平静,静静地看着磨刀人,缓缓地道:“即使是蒙上了尘垢,即使是残缺不全,刀神永远是刀神。”
木刀客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小姑娘,你太天真了。只要是刀客皆有刀气。一个失去了内在,失去了灵魂的人是无法御刀气的。”木刀客忽地苦涩一笑,接着道,“我也曾经与你一样,认为刀神是不变的,但这十二年来的等待,只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世间万物皆在变化,那林间飘落的树叶,同一条溪流中的水都在不断地变化,刀神岂有不变之理?”木刀客的眼神中又露出了那一种孤寂的神色,那是一种求败不得的寂寞。他为了等待生命中辉煌的一次刀战,不惜耗费十二年,隐姓埋名,陪着磨刀人四处流浪,然而……
木刀客忽地微微一笑,面向磨刀人行武林同道相遇之礼。
磨刀人仍是痴痴地立于风中。
树叶沙沙作响。木刀客的眼中掩不住失望之色,沉默良久,才道:“十二年前,我是狂热地为刀而生的少年,鲜衣怒马年少轻狂,我自己也料不得自己竟可以用十二年的时间,只为了等待与你刀战的一天,这十二年中风餐露宿四海为家,或许也是一种修炼。今日,我已决定不再等待了。”
慕容鲤儿的心腔一紧,不禁踏前几步,正挡在磨刀人的面前,道:“难道你要在今夜逼他出刀?”
木刀客冷冷地看着慕容鲤儿,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不曾逼过?”
磨刀人那洗得发白的布衣残破不堪了,从后背那敞开在风中的裂口中,隐约可见一条贯穿了脊背的刀痕。当年,木刀客以雷霆之势一刀斩下,而磨刀人垂眉冥思,竟毫不在意,让那木刀客在仓促之间收回七成刀气,但饶是如此,凌厉的刀锋还是斩得磨刀人重伤。
木刀客又缓缓地接着道:“现在,我放弃了。”
他说了这话,竟长袖如翅,御风而行,消失在树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