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魅·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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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小楼·神秘的男人(1)

11 小楼·神秘的男人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朱漆小门。

铁狮方中天敲了门。轻三下,重二下,停;轻一下,重三下,停;轻二下,重一下,停。如此繁复而杂乱地敲门,但听在某一些人的耳中却似乎有一种诡异的韵律。

良久,朱漆小门拉开一条缝,门缝后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老人。

老人额头很宽,眼睛很犀利,看得出来曾经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即使现在,他只是一个看门者,在他的眉宇之间仍有隐隐的威严。

铁狮方中天对老人很尊敬。

老人冷冷地瞪着他。

铁狮方中天匆匆地走了进去。

一条开满了金合欢花的小径,又幽深又芳香,小径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铁狮方中天绝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现在他却觉得一阵阵寒意从足尖攀上心脉,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有些东西比死更可怕?

一个不怕死的人还会害怕什么呢?

铁狮方中天曾经是一跺脚,沱山十八凹都要抖一抖的一方霸主。那个看门的老人有一段怎样辉煌的过去,铁狮方中天也知道,但是,他对于老人只是尊敬,却并不卑微。可是,当他每往小径的尽头走一步时,他的手心逐渐地渗出了冷汗。

小径的尽头,是一座小楼,普普通通的一座小楼。

在富贵山庄的众多楼亭园阁中,这是一座不起眼的无名的小楼。

小楼没有名字,小楼就叫做小楼,但富贵山庄的人提起小楼,脸上总会露出一种恐惧的表情。

似乎这小楼住着恶魔,似乎提一提小楼便会死于非命。

小楼的摆设很简单,很清雅,很考究。

一幅吴道子的斗牛图,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一方后主李煜最珍爱的凤溪墨砚。一个冰窑裂纹花瓶,瓶中插着几株清雅的百合。

一张用真正的百年檀香木枝,请京城心斋木匠吴老师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制作成的贵妃床。

一个很英俊,很香的男人斜卧在贵妃床上。

他披着一袭江南苏家锦绣坊最昂贵的金丝绸做成的衣袍,但这金丝绸料子做成的黄灿灿的衣裳却只能是男人的陪衬。

一个聪明的人懂得应该怎样穿衣服。如果只为追求奢华,而成为衣服的奴隶,这是最末流的穿衣之道。

男人随随便便地坐在那里,唇边噙着一丝微笑。但铁狮方中天垂手立在一旁,却连头也不敢抬。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椅子,只有男人卧着的这一张贵妃床。男人似乎也没意思让铁狮方中天坐。

铁狮方中天在等着男人问话。

如果男人不问,那么他就一动不动地站着。

关于这个男人的身世,年龄,来历,武功,铁狮方中天一点也不了解,他只知道一点:如果男人不高兴,他的下场就会很悲惨。

这个男人真的那么神秘?

这一点,宁蝶儿可以作证。

男人是在六个月来到富贵山庄的。

他来的那一天,恰好下了一场大雪。

庭院,白雪,红梅,宁蝶儿比那一株红梅还更艳,更美。可是,男人站在小院时,他却好像看不见宁蝶儿,只看见那一树鲜红的梅花。

宁蝶儿当然见过很多男人,男人们追求她的方式很不同。其中有一种叫做欲擒故纵。明明心里很想和她睡觉,表面上却装作一点也不在乎。

这个神秘的男人是不是这样呢?

宁蝶儿非常肯定地告诉自己,这个神秘男人并没有装模作样。他根本用不着装模作样,只要他愿意,就会有数不清的女人飞蛾扑火般投怀送抱。

那一种淡淡的,满不在乎的冷漠是天生的。

神秘男人站在白雪上,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个人。

宁蝶儿本来是要折一支梅花回去的,但神秘男人看了一会红梅,突然道:“把这一株梅花烧了。”

一直立在男人身后的一个又高又瘦的老者应道:“是。”

老者赤手,身上也没有任何武器。

这一株红梅自京城移来时已有百年之根基,干粗根系深广,否则也不会开得如此繁华。

老者不会是想赤手就拔出红梅吧?

老者往前走。此时刚下了雪,雪地松软,穿上软缎鞋踏上去也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老者穿着一双小牛皮靴,踏在雪上竟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老者并没有拔出红梅。他只是对着红梅轻飘飘地拍出了一掌,这一掌拍在了寒梅树干上,老者也已经退后。

男人似乎也不想考证红梅是否真的被烧了,他负着手,转过身,看着站在了白雪之中,披着一袭红色大麾的宁蝶儿。

宁蝶儿嫣然一笑,眼波似秋水流转,道:“不知公子仙驾何处?”

神秘男人淡淡一笑,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干什么。”

宁蝶儿居然也不再问,眨眨眼圈,道:“雪地寒气太盛,请公子到小楼中喝一盅暖酒。”

神秘男人一笑,自顾自往临花照影阁而入。

宁蝶儿在进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只望一眼,但她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顷刻之前,还鲜活娇艳的一株红梅,却似被火烧焦了一样,枝干枯萎,万花凋落,映着白雪装饰的水晶大地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神秘男人为什么要毁掉这一株红梅?是因为他看不得这世上有另一样事物比他更美?因为他对美的东西怀有说不出的厌恶与憎恨?还是因为他看不得高洁的红梅之美被这混浊的红尘所亵渎?

宁蝶儿知道自己从一刻开始,要变成一个哑巴,一个瞎子。这个神秘男人的一切不是她所该去了解的。

所以,当神秘男人坐在了宁财神惯常坐着的一张豺皮太师椅,而宁财神却站在下面时,宁蝶儿一点也不好奇。

或许正因为如此,当神秘男人纤长细美的手揉入宁财神胸前,取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时,她既没有惊讶,也并不欢喜,更谈不上愤慨。

她只是像平常一般地微笑着,似乎眼前这一个男人手中把玩的不是一个人的心脏,而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古玉。

神秘男人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道:“看来,宁财神除了赚钱有本事一些之外,跟家人的感情并不太好。”

宁蝶儿沉默良久,才道:“无论如何,他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