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东海蓬莱木刀客
平静的缅怀县。
肮脏而沉寂的六合院。
一个粗砺的妇人撩起衣裳,正在喂孩子奶,嘴里惊异地道:“怎么今天这院子这么静?”
另一个妇人粗声应和,道:“奇怪了,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老觉得空荡荡的。”
孩子却突然啼哭起来。
粗砺的妇人不耐烦地哄着,恍然大悟地道:“那疯子的磨铁声没有了好几日了吧,一时之间没有了,真有些不习惯。”
另一个妇人露出了怅然的神情,道:“连那李老酒鬼也一并不见了。”
粗砺的妇人想了一想,道:“那个老酒鬼似乎不是缅怀县的人,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呢?”
另一个妇人道:“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来了。那老酒鬼常常去找疯子的。有一回,半夜起来,还见到那两个人坐在屋脊上喝酒呢。”
“真的?”
中年妇人竭力地回想着,道:“那一夜月色很亮,老酒鬼的样子又好认得很,可是我以为自己眼花,一擦眼,屋脊上却又空落落的,不见一个人。”
“你是在做梦吧?”粗砺的妇人耻笑着。
另一个妇人却突然不回答了。她怔怔地张大了嘴,瞧着六合院低矮的屋檐下站着的两个人。
低矮的屋檐旁,长出一棵歪斜的老树。
老树正在结蕾,粉白的细碎的花朵是这六合院中唯一的亮色。
那一个年轻的贵公子站在树下,一双黑瞳正朝她们盯来。那眼睛里仿佛有能令火结成冰的寒意,望着那只含着乳头,忘了吮吸的啼哭的孩子。
在他的旁边,却是一个穿了柳绿的短袄,深黑的织锦缎长裙的少女。
年轻的贵公子明明笑容温良如玉,但却冰得如寒针。
幸好,少女看上去很暖,那眼色尤其喜人。
这样两个迥异的人居然站在一起,十指相缠。
慕容鲤儿的长眉微微地颦了起来,脸上有一层薄怒,“听这两名妇人的话,那骗了我的酒的老酒鬼原来早已认得那个人的。”
慕容锦衣却不说什么,只是抬头望那粉白的细碎的花朵。
花与树枝相依相偎,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他手指不禁用力,更紧地缠住了慕容鲤儿的手。
慕容鲤儿却似没有察觉,自顾自地道:“那个人已经消失了三天,怕是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
低矮的厢房。
门前青苔蔓生的碎砖之上,石磨和那已具雏形的废铁还摆着原来的形状。
慕容锦衣皱眉,突然往前几步,蹲下去摸那细碎的铁屑。
铁屑温温的,似乎还有热度。
慕容锦衣蓦地睁大眼睛,拖着鲤儿,翻墙而过。
墙外,是一个已经荒废了的小小的杂货店,四周堆满了锈铁,木块,废砖,赫然是一个堆积废物的地方。
店门残破,用一把大锁象征性地锁着。
慕容锦衣的眼睛射出了针般的光芒,也不去抓锁,反而是绕到了屋后。
果然……泥泞的屋后别有乾坤。
酒糟鼻似乎越发红了的李老汉冷冷地笑着,站在高堆过人的锈铁后,冷冷地瞪着慕容锦衣道:“你不该来的。”
慕容锦衣眼睛冷冽,露出了讥诮的笑意,道:“可是我已经来了。”
李老汉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慕容锦衣目光如刀,道:“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后退。”
——光明山庄的少庄主的脸上露出了坚韧的神色,李老汉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他又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李老汉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慕容锦衣嗤笑,却不言语,只是缓缓地抽出腰间如蟠龙缠绕的腰带,一抖,那卷起一圈的柔软腰带倾注真力,却变成了一把金黄色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