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微垂了眼睫沉默了一会:“你喜欢她,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我喜欢她,是,我喜欢她就可以任她为所欲为?”
“云在天。“贺兰山轻声打断了他:“她要死了。”
云在天一震:“你说什么?”
“她要死了,所以,是非曲直,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云在天“哈”地笑了一声:“你们又想拿什么鬼话来骗我?”
“信不信由你。”贺兰山神色淡漠地看着他,“她受了我一掌,连日来又悲愤交集,左右不过是这几天的事了,你要对她还有一分心,就去看她最后一眼,不然,也就算了。”
最后一眼!云在天手指微微哆嗦着,抬手指了贺兰山:“你……你胡说……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能……”
“算了。”贺兰山转身欲走。
云在天追上几步,抓住了他的手臂:“你站住。”
贺兰山回过头,见他脸上阴晴不定,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她在哪儿?”
贺兰山却不应声,云在天大喝:“她在哪儿?”
贺兰山淡淡道:“你要想清楚,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人都被你截走了,还喜个屁!”云在天风度全失,气极败坏地大吼。
“这不是借口。”贺兰山把低头看向宁玉,“人我可以还给你,只是孰轻孰重,你心里要有个计较。”
云在天惨然:“我明白了。”
贺兰山衣袖微扬,指尖指向正南方:“太凉山上,田恬说过,如果她死,就要葬在这片青山绿水之间,因为一生龌龊,也见不得别的物件干净。”
云在天苦笑低喃:“真象她说的话。”
“来于尘土归于土,其实人死万事休,对她如今的情形来讲,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云在天心头有似被重锤一击,人死万事休,人死万事休,她若真的死了,他是不是万事俱休?
云在天对贺兰山的话却也只是半信半疑,这兄妹两个,一个心如铁石,一个诡诈多端,都不是什么好鸟,然而云在天却是无论如何听不得这种话,田恬她……那样活跃机敏的一个女孩子,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何况贺兰山的寒冰掌力,云在天也是见识过的,自己尚且大病一场,奄奄一息,她又怎么能受得起?
云在天一想到那些微的一点可能性,心里就油煎火烧似的,却又暗恨自己没出息,一再而再地纵容原谅。然而贺兰山有一句话说得对,人之将死,还有什么恩怨解不开,何况,他又一直爱她,一直。
太凉山郁郁葱葱的林木间,隐隐露出了一间小屋,搭建得十分精致,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云在天一路飞奔,到此时却停下了脚步,他怕……怕贺兰山的话是真的,怕一切都不能挽回。
他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门前,那细微的门缝,日光由此流泻而入,铺在地面上,形成了斑剥的光斑。很静,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云在天的心狂跳起来,有时候,有的人,一念之差,一步之遥,就是憾恨终生!
他手指停留在半空中,暗暗地想,自己或许是错了,或许,也没有什么错,或许,在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唯一的错,就只是错过。
屋里忽然有了一丝细微的响动,而后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那样的咳法,却像是要把心肝胆肺一并咳出来。
云在天呆呆地站在原处,自那细小的门缝间,看到她流泻及地的黑发,和搭在桌上的手指间,殷红的血丝。
云在天想,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呢?做了些什么?
“谁在那里?”田恬微微平了喘息,光影被什么遮住了,拖出了一条细长的人影,她微眯了眼睛,有些吃力地抬头看过去。
云在天不自觉地轻应了一声:“是我。”
田恬怔了许久,淡淡一笑:“我以为你不会来。”
云在天无语。
田恬轻叹:“其实你是一定会来的,因为你就是这种人,和我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两个人是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永远都不可能走在一起。”
云在天想说不是,却被她绝望的平淡的语气所震慑着,讷讷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