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潘仪贞忽然将杏儿递过来的药汤给推倒。
那热烫的药汁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泼洒向站在床边为她诊治的风筝。
“啊!”风筝吓了一大跳。幸好潘仪贞病着,手脚没那么利落,而她也闪得够快,否则怕不给烫伤才怪,“伯母,你……”
潘仪贞尖声怪喊:“说,是谁让你来的?谁让你闯进我厉家大门来的?”那张历尽沧桑的脸生硬严肃,仿佛对她恨之入骨那般。
奇怪了,之前见面也不曾见过她这样,怎么……怎么知道她是女孩子后,反应会如此激烈?风筝真是不明白。
“我……”她老实地回答,“我和厉大哥是朋友。”
“朋友?”她尖叫,似乎不相信。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风筝存疑地继续道,“我爹是‘逢春堂’的老板,厉大哥找上了‘逢春堂’替您医病,而我正好学了几招,所以……”
“学了几招?哼!你把我当成什么?才学了几招也敢来这里丢人现眼,想医死我不成?”潘仪贞才不管她是谁的女儿,总之只要是女的,就该死!
“不会、不会的,我有把握,我一定可以——”
“滚!你给我滚出去,从现在起不准再踏入我厉家大门一步,更不准接近我儿子,听到没有?”潘仪贞不知哪来的力量,忽然伸手将她用力一推——
“啊!”风筝尖叫了声,一个不稳,竟往一旁倒去。
眼见她就要跌向方才打破的碗的碎片堆里,骤然出现的一条颀伟身影,及时扶住了她。
是厉千孤!
“哇,吓死我了。”风筝全身虚软地靠向他怀里喘息着。
潘仪贞见状,神情变得更加可怖,像要扑上前将儿子怀中的女人给撕碎一般。
“孤儿,你……你在做什么?”她含怒地喊道。
“‘孤儿’?你喊自己的儿子‘孤儿’?”风筝瞠大了眼。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女人,给儿子取个古里古怪的名字就算了,还喊他孤儿?!
潘仪贞狠狠地瞪她一眼,根本不想理她。
“孤儿,你还不放开她。”她忍怒地道。
厉千孤在风筝站稳之后,才放她在安全之地。
一旁默默站着的杏儿,连忙收拾地上的碎片。
“娘,你差点伤人了。”厉千孤真不敢想象,如果他没及时回来,那后果恐怕难以设想。
虽说风筝是自愿前来的,可毕竟也是“逢春堂”的大小姐,若受了伤,他可不好交代。
“你……”严厉的面孔在正式对上儿子的脸后,立刻化作无限委屈的神色,“孤儿,你这是在责怪娘?”她的声音又恢复了病人的虚弱。
“不,我怎么敢责怪您,我只是……”
“怎么会让一个黄毛丫头充当大夫?你不要娘,只需要说上一声,娘绝对不会连累你的。”潘仪贞语带哽咽,似乎受了许多委屈。
风筝的眼睁得更大了。没想到有人可以变脸变得如此迅速,前一刻还是想吃人的母老虎,后一刻立即变成了受害的小猫。
“娘,您怎么会这么说,我怎么会不要您?”厉千孤立刻抛下风筝,连忙走到床榻前去安慰她,“您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是遗腹子,娘含辛茹苦地将他一点一滴拉扯大,而且从未动过改嫁念头,一心一意地守着他。
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要养活一个孩子,何其困难?他今日有些许成就,全都是他母亲的功劳,他怎么可能会背弃她?
“是吗?”潘仪贞那委屈的脸孔总算稍微缓和。
背着厉千孤,她对风筝露出耀武扬威的笑容,似乎在警告她休想打她儿子的主意,厉千孤是她一个人的。
“那就赶她走,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她,更不许你见她。”潘仪贞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好奇怪的女人,她的样子似乎……似乎很怕人抢走她儿子,问题是——她有这个念头吗?风筝自问着。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厉千孤在服侍娘亲躺下后,立刻抓住风筝的手,将她往门外拖。
“哎呀,做什么?别拉着我,别拉啊,好痛呢!”风筝一路从房里被拉着走到回廊,他总算才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