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品又失算了!
斜日的精神好到不行,眼见着天都快亮了,她还没有显现出丝毫的倦意,身边的公事都做完了,她居然有闲心拿了他书架上的兵书来看。
他们夫妻做了这些年,他还是头一回发现她也有看书的时候。
连连打了几个哈欠,骆品撑不住地问她,“你不困吗?趁着天亮前,快去睡会儿吧!”他也好打个盹,解解乏。
她正看到兴头上,这本从中原而来的兵书,宫中只有一部用于收藏的古本,她看不大懂。骆品架上摆放的是他自己翻译的易读本,认真看了几页,令她颇有受益。
“我还想再看会儿,你要困了就回房睡吧!我过会儿便来。”
他实在困得不行,回了房倒头便睡,临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不是想把她赶回来,我自己守住书房那块一亩三分地吗!怎么反倒把我自己给弄进卧房来了?
那夜骆品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斜日穿着一身白衣,躺在庭院里的摇椅上晒着日光。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骆品醒来的时候,枕头边又是斜日的睡容,这回更夸张,同一床被子下的他们俩仅着单衣,离肌肤相亲不远了。
这样的念头像一只蜈蚣摆在他眼前,吓得他连忙坐起身来,这才发觉天色大亮,他已误了时辰。
“糟糕,学生们还等着我呢!”他慌忙起身穿衣拿靴,他正忙得不可开交,身后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不用忙,你那些学生不会来的。”
骆品对自己的学生可自信得很,只要他开坛授课,无论刮风下雨,除非病在家里不能动弹,否则哪个学生舍得不来?
“昨日是旬休,休息了两天,他们必定赶着过来。为人师者,竟迟到,真是羞愧!羞愧得紧!”
他还不信?斜日也不多做辩解,待他出去看看便知道了。
骆品出了后院果不见前厅有学生,怕不是都被关在大门外了吧!他打开青庐大门,满眼皆是人,却不见一个熟悉的学生。
女官、内侍排排站,数不清的侍卫将青庐团团包围,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虫怕都难以挤进来。
他一直住在众人的包围中?一种怪异的感觉像蚂蚁爬上脊背,叫他好不难受。正想开口要他们散去,却听见如此许多人用同一个声音,同一种腔调向他问安:“六先生,午安。”
“安!安!你们也安!”他骨子里的温文儒雅回应着众人的问安,可心里却挤满了别扭——有他们在这里,他哪里还安得起来?
轰的一声关了门,骆品像匆匆跑出来一样,匆匆跑回卧房。拉了门,他冲进去,没等他开口,他又冲了出来。
斜日在更衣。
雪白的脊背横在他的眼前,身下一热,他竟羞红了脸。说出去怕没人相信,他自己的老婆,孩子都生了两个,如今见到她更衣他竟会刻意回避,还有一种撞见大姑娘洗澡的难堪。
毁了!他的生活彻底毁了,他……彻底被毁了。
“你站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啊!”
骆品转过身,眼前的斜日褪去白衣,换上了她进门时威仪的紫衫,那是王者的象征。原本已近冲出口的质问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她不是能跟他吵架的媳妇,她是革嫫之王。
见他盯着自己的袍子发愣,斜日以为他不习惯她这副样子,便开了口,“今日要召见几位大臣,我必须得换上这身衣衫。等见完了他们,我就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