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了,你拿件你的衣裳给我就好。”斜日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地对他说,“我不嫌你脏。”
喝!好大的口气。为显我革嫫王朝的好客之风,骆品决计不跟她计较,抄起自己不常穿的一件青衫递给她,“你好生披着,小心着凉。”
他的衣裳真大,穿在她身上都拖到地上了。斜日一手扯着衣角,一手拉着他,“我们拜堂吧!”
“什么?”他的下巴直接掉到了地上,“你不是说不介意吗!你不是说不给我添麻烦吗!”
“对啊!我不介意,可你介意呀!为了不给你的心情再添麻烦,所以我委屈点,嫁你好了。”
她居然还是一副很勉强的口气,好像他求着她嫁他似的。骆品的后脑勺开始抽痛,“你不用委屈自己,你完全可以不嫁给我。”只要你从这扇门里走出去便成了。
“可我想赖着你啊!要是你觉得我不嫁给你,你也肯让我赖,那咱们拜不拜堂无所谓。”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叫他的疼痛从后脑勺蔓延到前脑沿。
他扶着桌沿坐下来,觉得自己的精力一下子被她懈怠完毕。再跟她对峙下去,他连投江的冲动都有了。“你……你到底想干吗?”
斜日咧着嘴笑得开怀,单纯而直白地把她的决定丢给他,“赖着你!”
至于成不成亲,他去决定好了!她做人很公平的,她决定一件事的同时,总会给别人一点选择权。
娶她或让她赖上他,随便他喽!
他的决定就是:成亲。
谁让她赖定他了呢!
成亲仪式很简单,先拜天地,他们朝水面拜了拜,谁让他们倚水而生呢!
二拜高堂,他的高堂在北边,说是他爹娘都葬在北边。
夫妻交拜,他朝她拜了拜,她大大方方地冲他点了个头。
这不是敷衍他吗!
骆品忍不住拿起教训的口吻,“这是拜堂仪式,哪能这般偷懒?虽说你不是革嫫人,但所谓入乡随俗,你也得跟随了我们的习俗才是。”
这么麻烦?早知道就不跟他成亲了,赖着他,看他能怎样。斜日义正词严地为自己辩解,“我可以拜你,不过……我怕你受不起。”
“胡说!”这拜堂仪式尚未结束,她就拿出妻权来压他,这日后还了得?
瞧他那副坚持状,做人何必太坚持呢?
斜日双膝及地,作势要朝他下拜,她下巴刚低了点,原本晴朗的天空刹那间便电闪雷鸣,却不见半点雨滴。
当真他受不起她一拜?
她笑笑地抬起眼斜眯着他,“还要我拜吗?”
真是出鬼了,才刚成亲,就被她的势头压住,这日后两个人的生活怎么过?算了!算了!就这么算了吧!
礼成!
这就算成亲了?
没有红烛,他的水榭只有油灯;没有红纱账,她说红色看上去很丑;没有时鲜瓜果,他没有闲钱去买;没有新衣新褂,她穿的还是那身白衣;没有亲朋好友,他急着娶她,以避渔民们的指指点点。
所谓的新房就设在水榭里,伴着水流,听着鱼跳。在斜日看来,跟无名无分也差不多。
只是,她拥有了他的怀抱。
从此以后,斜日跟着骆品在水榭里过起了隐世生活。
他身着青衫,一身书卷气。可他不想当官,也不想入世。他认为这才是青族读书人该有的生活,他以为只有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才能保持青族人清高自得的个性。手上没几个钱,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清贫——他只允许斜日用这两个字形容他们连点油水都不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