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知罗眼圆了眼睛,“我都坐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才去了一趟洗水间,你们就偷偷摸摸地来了!”
程生遥忍不住笑道:“两位小姐,等一下再吵好吗?先点菜吧。”
谈非一笑而收,接过菜单,“嗯,这个、这个……”一连报了几位清淡菜式,知罗皱皱眉,“喂,点了几个就可以了哦!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淡?”
谈非脸色一红,安以念搂了搂她的肩,道:“我不吃辣。”
“对呵,我都差点忘了。”知罗笑眯眯地接过了菜单,心里却莫名地只觉得发堵,一连点了好几个重口味的菜。
这顿饭,也算吃得宾主尽欢,分别的时候,谈非邀知罗一起走,知罗有点为难,正要拒绝,程生遥已经说:“好吧。知罗,明早我去接你上课。”
谈非悄悄在知罗耳边道:“真体贴,难怪说年纪大点的会照顾人哦!”
“呵,羡慕吧,嫉妒吧?”
谈非白了她一眼,拉着她上了安以念的车子,两个人在后座说悄悄话,安以念安静地开车,偶有流光照过他的脸,沉静有若岩石。
晚上,两个女孩子洗完了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谈非满足地叹了口气,“好久没有跟你一起睡了!”
“呵呵,想我吧?”
“是啊,我是想你啊。不过我知道你最没心没肺,肯定没想我!”
“谁说的?冤枉啊,我每天不想你十遍连饭都吃不下哦!”
谈非忍不住笑了,“死人哦,肉麻死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床了!”
“啊,那赶快起来打扫一下吧!”
……
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在静谧的黑暗里共枕话心事,闹累了,歇了一会儿,谈非问:“你……有没有和程生遥那个?”
知罗反问:“哪个?”
“哎呀,就是……那个了……”
“哪个呀?我不知道耶!”
谈非的脸都烧红了,爬起来呵她的痒,“你装,我让你装!”
知罗连忙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是什么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谈非这才松手,才要开口,知罗已问:“那你呢?”
“是我先问你的呀!”
“你比我先恋爱哦!”
“可是你比我大啊!”
“这个也要分大小的?”
“嗯嗯。”
“好吧。”知罗认了,“我没有。”说完她邪恶地凑上来,“我想你一定有,不然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我也没有。”
“怎么可能?安以念那家伙风流成性……”
“可是,就是没有啊……”谈非低声说,“老实说,我也奇怪,他对我好像没有要求。我们宿舍的几个女孩子都、都……总之就是我没有。”
黑暗中知罗沉默了一下,谈非推推她,“想什么呢?你为什么没有?”
“我还没有准备好……”知罗据实以答,“我要是说我还没有接过吻你会不会笑话我?”
谈非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哎,总之我不是很喜欢那种感觉……”知罗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好了,我们别说这个了。”
谈非“嗯”了一声,半晌,问:“知罗,你了解安以念吗?”
知罗的指尖莫名地一抖,“问这个干吗?”
谈非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看不透他。明明就在我身边,明明就在我面前,我却觉得他离我很远似的。”
知罗报以更长久的沉默,慢慢地说:“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患得患失的吧?”
“我不知道。”谈非面对着她,“知罗,你记得他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那个画面刹那间冲进脑海,漂亮的少年冷淡地说:“这样的伤口,起码要先清洗一下。”
想一想,当初的他心里藏着那样的伤痛,还会忍不住关心身边的人……
没来由地,知罗眼中有了泪意,她缓了缓呼吸,摇摇头,“我记不得了。”
“那个时候,我请他找校长帮你们说情……”谈非似是叹息,声音变得飘忽,“时间过得真快呵,一下子,就那么多年了,可是那些事情,想想还像昨天一样。”
是啊,那些事情,那充满桂花香的小院,那堤坝……真的,就像在眼前一样。
谈非很快地睡着了,知罗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们认识几年了?几千天了?几万小时了?这么长的时间,给了他们足够的心情记住彼此的一颦一笑,给了他们太多记忆了……
记忆,也许是美好的,可是太多的记忆,太多挥之不去的记忆,却是负担。
黑暗中,知罗无声地叹了口气,确定自己的瞌睡虫已经被这些记忆驱赶到了天边之后,悄悄地起了床,来到厨房。
厨房的灶台、地面、储物柜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着动人的光泽,一盆吊兰在夜晚的空气里安静地呼吸,碧绿的叶片上,谈非晚上才喷过的水珠还没有挥干,一颗一颗,湿润润地依在叶片上,在正做梦。
知罗拿了一瓶酒,在客厅里给自己倒上一杯。是上好的葡萄酒,她原说这种酒不够劲,可是谈非说红酒才够品味,并且一直认为女孩子无论是喝白酒还是喝啤酒,都是不雅的事。再加上安以念酒量奇差,谈非几乎不让白酒进门,只是一瓶一瓶地买红酒。
好像是十五呵,大片的月光洒进来,淡淡的光辉甚至不再需要灯光。知罗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修长的双腿搁到茶几上,握着酒杯,就着这奇异的月光,无声地笑了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