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罗的一颗心放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程生遥的一些亲密举止有些排斥,作为恋人,接吻、拥抱甚至上床,好像都是很自然的事,可她与他只停留在牵手的地步上。每当他想靠近,她总是忍不住要逃开。
好在程生遥总能原谅她的任性和孩子气。
车内一阵静默,知罗忽然问道:“生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程生遥轻轻摇头,笑道:“这个问题,连我自己也还没有弄清楚呵!”
知罗幽幽地说:“可是,喜欢一个人,总有原因的吧?”
“嗯……”他微微挑了挑眼,细思一下,“也许,是第一次你推开门的时候吧……你知不知道当时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连我也愣住了……”他温柔地看着她,“呵,你不要这样迷惘地看着我,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我认识的人里面,有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就是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你率真自在,总能以最特别的方式切入一个人的内心……你的身上有一种很强烈、很抢眼的东西……记得越有亨吗?为你拍广告的那个摄影师,他用一句话形容你,说你背后有一对看不见的翅膀。”
“翅膀?”
“嗯,一对令你高于普通人的翅膀。”
“是说我不切实际吗?”知罗苦笑着说,“我是个笨蛋,自私又任性,对于感情我迟钝而又麻木。我不知道谁喜欢我,也不知道我喜欢谁……”她忽然顿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叫,“生遥,停车。”
“怎么了?”程生遥一面找泊车点一面问。
“吻我一下。”
程生遥一怔,不由笑道:“我的耳朵是否还健康?”
“你没有听错!”知罗说,气息有些不稳,内心纷乱而灼热,眼睛出奇地亮,她想了想,又道,“你等一下!我去买样东西!”
她推开门下车,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罐啤酒,她打开来递给他,“你含着酒吻我。”
程生遥慢慢地接过那罐酒,脸色渐渐地变得极其难看,他放在唇边,却没有喝,一字一字地问道:“有人,这样吻过你?”
知罗身子一颤。
“那个人,是安以念?”
知罗再一震,眼睛陡然望向他。
程生遥心里一痛,她的神情,已是最好的答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进入他的肺腑,想让那紧揪起来的五官稍稍放松一下,然而失败了。他咬了咬牙,“你想用这个方式来区分你喜欢谁,对不对?”
“我,不知道……”知罗的心茫然而又软弱,“对不起,也许我伤害了你,可是我真的很想弄清楚我喜欢谁……”
“你真正想弄清楚的,只是你喜不喜欢安以念而已。”程生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和语气,他再次深呼吸,半晌才道,“要弄清楚这个,其实很简单……你只要问问你自己,当你看到他和别的人在一起时,会不会难过?当你知道他爱的是别人时,心会不会痛……”他握住她的手,将它牵引到自己的胸膛上,闭上了眼睛,忧伤地道,“你的心会告诉你,你爱的人是谁……”
知罗受惊地收回了手。
不快、心痛……
她有过的、有过的!只是她分不清楚,那些气他、怨他、恼他的时刻,那些为他流过的眼泪、为他痛过的心,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谈非……
“你的心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对不对?”程生遥看着她,眼神变得凄迷,知罗,琴知罗,那个为他淡定冷静的人生当中,打开一扇凛冽门窗的知罗!她让他看到一种接近蓝天的震撼,感觉到一种飞翔的姿势,甚至让他愿意改写自己以往的人生,只要能看到她那清澈的笑容!
知罗,琴知罗!
“如今我又再长了一个见识……”他眼中的凄迷慢慢转淡、慢慢转淡,直到恢复初见时的冷凝,即使眉目尚余些许酸楚柔情,他的脸上已经有了淡定笑容,“下次我一定记得,明知道会醉的酒,一定不要喝。”
明白地告诉你,也许会伤害你的女孩子,一定不要去追。
因为她已有了会伤害你的预感……请相信这看似不可解释的预感——她真的会伤害你。
也不要潇洒地以为能有多爱,就可以承受多痛……那些痛,往往是你想象不到,也根本承受不了的。
觉得累。
很累。
她伸出手从床头拿下小时候和外婆的合影,上面的老人是那样亲切慈祥,她的手指轻轻滑过外婆的脸,大颗的泪水掉下来。
外婆,我实在是个很笨的人吧,你小时候骂我笨蛋真是骂对了,居然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他,也许并不比非非少,也不比非非晚,可是我当时不知道。外婆,我真的好笨,我居然不知道……
世上再也没有我这样笨的人了……
“知罗、知罗!楼下有人找哦!”室友兴奋的声音传来,把她从忧伤中唤醒,“一个好帅好帅的帅哥啊,天哪,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男生!是你朋友哦!他在追你吗?可不可以搞到一张照片送给我留念啊?”
另一名在床上看小说的同学搭话了:“那是知罗的高中同学啦,而且已经有女朋友了,又不是第一次来找知罗,每次还有个美女陪着呢!”
“来了好多回了吗?呜呜,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到过?!”
“你一天到晚守在篮球场发花痴,哪里有空回宿舍?”
“喂、喂,好像你没有守过篮球场似的……”
不理会身边人的争论,知罗起床下楼,已经是傍晚,最后一缕夕阳的红光渐渐地淡去,天空是一种青白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