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听了我的苦水,却只在那边奸笑,“好啊,进展挺快啊!”
“死安然,你太没义气了,竟然幸灾乐祸,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交代了。”
“有什么不好交待的?你带了个那么好的女婿回家……”
“万一我将来找了别的男人结婚,而那个男人又没有琴知渊好,我妈还不拿菜刀把我剁了?”
“既然那人没有琴知渊好,你为什么还要选他呢?”
“这个不是选不选的问题,我和渊大是兄弟,他再好,也是兄弟的好……”
安然在那头一声叹息:“西容,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
“像一段连香菇都种不出来的木头。”
“喂,你太毒了吧……喂,喂,喂——”
恶!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女人,竟然连声“再见”都不说就挂我的电话。
琴知渊的脑袋从门边上冒出来,“打完电话了吗?能陪我去买几件东西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老妈的喝令便来了:“容容,陪知渊上街去!”
看,才两天工夫,已经由“琴教授”变成了“知渊”。
哼,看来,我得跟他摊摊牌,想个法子让他早点回去。
天刚下过一阵小雨,风中有湿冷的凉意,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我的脖子上。
我待要说“这条围巾和我的衣服不配”之类的话,但听他柔声说:“西容,谢谢你。”
他这样说,我底气反倒有些不足了,声音不自觉也低了下去:“谢什么?”
“从我父母去后,这是我过得最温馨的春节。”
他那双乌润润的眼睛看着我,想想这些天来的恶劣态度,我心里一阵发虚,“兄弟嘛,不要说这样的客气话,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了。”
咦,这话说得好像有点虚伪。
他再一次诚挚地说:“无论如何,我不会忘记这些日子,你们家对我的热情照顾。”
“呃……不用不用。”我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再跟他这样酸不溜丢下去,鸡皮疙瘩都要褪掉一层,“啊,看,这可是我们这儿著名的购物广场之一了,进去吧!”
“之一吗?这么说,还有别的了?”
“是啊,以后我再带你逛别的。”
“那么,我们一天去逛一家?”
“好啊!”
我兴冲冲地拉着他随着人流进去,忽然之间,瞥到他含笑的眼。
那么诡异的笑容,就像偷到了三十只鸡的黄鼠狼。
一天逛一家,那岂不要花四五天的时间?
真是可恶!
他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送给我爸妈。
“因为来得匆忙,所以没带什么礼物,真是失礼。这点小小心意,希望伯父伯母能够喜欢。”
看他买了些什么东西?酒和烟,那是给老爸的,老妈那边,堆了一大堆东西。微波炉手套、全新的计量调味瓶、一大包山茶菇,一件漂亮的围裙、最后,还有一套护肤品,并掏出一张本地最大的那家美容院的护理年卡。
可以看到老妈的眼睛一分一分张开,笑容一点一点增多,最后,她握着那张卡,神情激动,看样子几乎要冲上去跟琴知渊来个拥抱。
接着,她说:“知渊哪,女婿就是半子啊,我真的很高兴,我们容容能够遇到你……”
啊!我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我的老妈呀——
琴知渊老好人似的接口:“伯母,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西容的。”
我彻底地倒了下去。
我一把拎过琴知渊的衣领,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琴、知、渊!你知道自己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总不如你给我惹的麻烦多吧?”
他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他的眼神却依旧温存如水,眸子里有许多深深的东西隐约呈现,似云雾中的山峦,坚定,深邃,悠远。
这样的眼神,我曾见过一次的。
在那个疼痛的寂寞的冬日夜晚,他只穿着件毛衣就赶来了。然后熬生姜红糖水给我,煮稀饭给我,做啤酒鱼给我——
还有那次,左居城的婚礼之后,寒冷的天幕下,冰凉的寒风中,他握着我的手,眼睛耀如晨星——
还有那个灯光如潮时的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了这些。这些记忆像是夹着光与影的叶片,在温柔的风中飞舞,我也在其中飞旋。
整个人都是飘浮的、动荡的,好像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好像无法呼吸,这些光影都跑到心脏里去,把心脏撑得无比饱满——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想我真是太迟钝了,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他那如花瓣般柔软的唇,他那如蝶翼般轻忽的唇,停在我的唇上——
他、在、吻、我——
安然的话,一一地冒了出来。
“在你入住之前,渊大每个月只来一次。可你看看现在,他除了没把铺盖带过来,还差什么呢?”
“……”
“难道你没有注意过他看你的眼神吗?你也是恋爱过的人,不会迟钝到这点感觉也没有吧?”
“……”
“一个男人天天来为你做饭,难道也是出于朋友关系吗?”
“……”
“既然那人没有琴知渊好,你为什么还要选他呢?”
“……”
“西容,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
“像一段连香菇都种不出来的木头。”
“……”
我眨开迷蒙的眼。
他在我面前微微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