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罗受不了了,屈腿踢他的要害,别看彪形大汉块头大,身手还不是一般的灵敏,明明毫无防范的一刻,还一下子闪开了,不仅如此,右手一转,就把知罗的双手倒扭在背后,声音马上冷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笨蛋,混蛋!”知罗气得跳脚,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明啊,什么好事不做偏偏要去救人!死安以念在车上啦,你混蛋还不放手?!”
“安以念”三个字,居然比什么都要灵,彪形大汉马上松了手,冲过去打开车门,看到他那样的力量与速度,知罗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果然,下一秒,响起了司机的惨叫声:“我的车门!”
彪形大汉已经把安以念抱了出来,一面冲里面喊:“老曹,赔钱!”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慢条斯理地看了看被卸下的车门,“嗯,车已经开了三四个年头了,而且这门也还可以修,不过看在你连夜送我们家少爷来,这些钱,给司机大哥买包烟抽。”
他背对着知罗,知罗看不清他拿了多少钱,司机居然一个“不”字也没说,看来数目十分可观。措辞虽然客气,可那种傲慢的语气,像极了安以念。她撇了撇嘴,明知道安以念的书包还在车上也懒得说了。
哪知男人一探腰,便从后座上把书包拎了出来,微笑着走向琴知罗,“小妹妹,谢谢你这么晚送以念少爷回来——”
“我不要钱!”知罗抢着说。烦死了这些人,好像有钱就可以搞定一切事情,好像谁都贪图他那点钱。中年人的笑容更深了,“我没有说钱啊,小妹妹这样的人,是不会把钱看在眼里的,对不对?我只是说现在这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他这样说知罗舒服了一点,可是回家……真是一个问题,现在已经快三点了,这个时候无论去外婆那里还是谈非那里,都不好交代。
她的迟疑中年人看在眼里,笑着说:“哎,我刚刚才想起来,我们的司机今天不在,恐怕没办法送你了。能不能委屈小妹妹在客房里休息一下?这里离你们学校很近,上课也方便……”他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她,接着说,“要是累了的话,我可帮你请假,你们的校长和教导主任我都认识的。”
知罗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说得每一句话都那么中听,又客气,又体贴,忍不住点点头,“这个时候我回家的确不太方便,不过不用帮我请假了,我补个觉就行的。”她探头看了看里面,“那个……他好像病得很厉害耶,医生说他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中年人领着她上楼,经过一楼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隐约听得“输液”两个字。好专业的说法,一般人都管那个叫“打吊针”。
第二章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知罗醒来时只见窗外阳光灿烂,一看手表却吓得跳了起来——居然已经十二点了!
“完了完了……”
知罗一面咕哝一面爬起来去找洗手间,才出房门就碰上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阿姨,笑眯眯地指给她洗手间,“慢慢来,不要急,曹先生已经帮你请假了。”
“曹先生?”刚刚起床的知罗大脑还处于半清醒状态,呆了一呆,才记起昨天晚上混乱的状况,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早餐,哦不,午餐,肚子早已饿扁的她风卷残云地干了一场,擦擦嘴,“蹬蹬蹬”地下楼。
今天的天气真是好,院子里桂花的香气被风吹过来,熏人欲醉,安以念在躺椅上,微风吹动他的衣角,知罗看到他搭在扶手上的手的手背上,贴着纱布。
阳光洒在他脸上,淡白的肌肤像栀子的花瓣,他闭着眼睛,睫毛长长的,在阳光下投出一片阴影。
知罗已经走出院门,还是忍不住返回来,弯下腰,凑到他面前,“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别装了。”
他没有反应。
“咦,你有没有礼貌,送个客不晓得啊?”知罗哼哼两声,“何况,你还欠我东西呢!”
他依旧闭着眼,却总算开了口:“什么东西?”
“你欠我一个‘谢’字啊!”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泊得几乎没有痕迹的笑意,“是吗?”
“嗯……当然我也欠你的,我也得谢你帮忙打架,还要谢你去找校长说情,但是我昨天可是奋不顾身救你啊!”她把肩头破了的衣襟给他看,“你看,那些家伙也不知带了什么东西,把我衣服都划破了!而且昨天晚上又陪你折腾了一夜,总的算起来,还是你欠我吧?”
他睁开了眼睛,似乎受不了盛烈的阳光,他微微眯了眯眼,视线落到她的衣服上,那儿被划开一道半指长的口子。珠山的校服选得很斯文,不像一般的运动装,女生穿雪白的上衣,藏青色的百褶裙,知罗的袖子捋到手肘以上,衣服层叠起的皱纹里对那一处口子倒是一种掩盖。只是口子上隐隐有些枯褐的颜色,他有轻微的洁癖,皱了皱眉头,问:“你自己的伤口没有去处理吗?”
“哪有空管自己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一点义气也不讲!”她双手环抱,大咧咧地站在他面前,阳光洒在她明朗清澈的五官上,好像也变得透明起来。
安以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往屋里走,回头见她还愣在原地,道:“还不快过来?”
“得了得了,你那书包都送了我几次了,别什么事都拿钱压人。”知罗撇了撇嘴,“不谢就不谢呗,谁真稀罕啊!只不过我们两清了哈。”她转身就走,“我要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