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他的手臂,“熙朝,等一等,让我好好想想。”
她的大脑已经是一片混乱,怎么去和爸爸妈妈说清楚?如果他们故意要隐瞒真相,二十多年都不肯说破,眼看她和熙朝痛苦挣扎,绝望别离,为什么就是不肯出声解释?
为什么?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她答案?
如果这份报告是假的,她去追问,就是在打碎另一个美梦。
何从何往?她站在这里竟然无法抉择。
“我已经拜托美和子帮我们调查了。”他轻声安慰,“也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但是,这个答案也并不是那么重要。我们只要知道一件事,就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碍我们在一起了。”
她扬起长长的睫毛,眼帘张开,眸中的水光盈盈,望着他,那副表情既不是哭,也不是笑。
“熙朝,这或许是一场梦,一场不需要我醒过来的梦。”她喃喃念着,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庞,“但是,这场梦如果醒来,我要怎么面对身边的人?”
“你指谁?你的父母吗?”
“不只是他们,还有楚家琪,还有你的爸爸妈妈。就好像当年我已经在岔路口选择了一条路,但是当我走出很远很远,你突然跑来告诉我说,这条路走错了,要我换回去。但是,我已经走得那么远,那么远,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头。”
曲熙朝一震,抓住她的手,“能,一定能。我会拉你回来!或者……我陪你走到底,再错的路,也有我陪着你!”
“可是,我不想再错下去了。”她靠在他的怀里,三年里第一次感觉自己可以不再孤独,但是心,却不是被幸福涨满。
这样突然的打击,身世瞬间的扑朔迷离,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确是在梦中——因为想和熙朝重新开始而强迫自己做的梦。
直到手上的那张纸已经被汗水浸透,直到她再度听到熙朝强而有力的心跳,方才意识:一切正在重新开始。
过去如何,未来如何,其实都已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一刻可以相伴的感觉。因为瞬间,即代表了永恒。
“美和子答应说三天内给我消息,因为她要去找日本德川家族的人帮忙。要调查你的身世要费不少力气,因为木梓扬把你的身世做得太逼真了。除了你的血型问题之外,其他的什么把柄我都抓不到。”
曲熙朝指点着那一份份的调查报告讲解给木清歌听。
而木清歌依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质疑是难免的,“既然如此,也许是你误会了。”
“我误会?”曲熙朝白她一眼,“鉴定报告实实在在地摆在这里,他们故意隐瞒你的血型也是事实,这里面可不是我有误会的问题,而是他们有很重大的隐瞒。”
“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来没有透露出一点点口风,暗示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不用暗示,因为已经‘明示’太多次了。”曲熙朝看着她的面庞,“难道你一直都不曾奇怪,为什么他们会对你这么冷淡?如果真的有一份骨肉亲情在里面,他们是不应该这样忽视你的,即使是工作很忙,但是每个长辈在外面奔波的很大一部分理由都是为了孩子,他们,有给你这样的感觉吗?”
木清歌只有选择沉默,因为曲熙朝的话她不得不同意,如果他的假定成立,的确可以改变许多她过去留在心底的困惑,只是,这样的解惑代价未免太大了。
“我,想去看看爸爸。”她说,“我不想当面问他什么了,他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任何的刺激。”
“对一个这样冷漠又无情的养父,你还能保持这份爱心真是难得。”
木清歌望着曲熙朝,“你每次说起他,总是很厌恶的口气,但是我知道你对他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仇恨。过去的事情早已过去,如果你真的讨厌他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要一再地到医院来看他?”
她拽了拽他的手,“熙朝,带我去吧,求你。”
曲熙朝无奈地推起轮椅,“那要先说好,无论如何都不要激动。既然你已经决定暂时不问他们,我也可以忍住不说这件事。”
“谢谢。”她嫣然一笑。
这么多天里,第一次可以看到她的笑容。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就好像以前的学生时代总是在不经意时偷吻她一样。
她怔了一下,脸颊有点红,又说起那第一百零一句的“评价”:“胡闹。”
他则是很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推着她来到木梓扬的病房门口。
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木清歌忽然想到,这几天里父亲没有再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是为什么呢?知道她受伤就不再打扰她了?还是……
她的手一推房门,才发现门是上了锁的。微微愣住的同时,曲熙朝已经找到不远处的前台护士询问:“那间病房的病人呢?”
“木先生吗?因为病情加重,已经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木清歌惊诧地回头问道:“他怎么了?”
护士认出她,“木小姐是吗?您还不知道?”
木清歌只有摇头,这几天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木先生体内的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化疗失败,所以转至ICU观察,您的母亲也已经搬过去陪护了。”木清歌看向曲熙朝——在他的眼中同样有着震惊和忧愁的神色。
怎么可能不担心?即使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冷漠,但这个徘徊生死间的老人是他们共同的父亲啊。他们没有去打搅木梓扬和薛筱婷。曲熙朝带木清歌再去见了木梓扬的主治医生,对方沉痛的口气几乎是在明示:让他们准备为老人料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