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会怎样呢?老龙王会因此而将我逐出门墙么?"我乐了。
小龙女有些无奈地看着我,那神情估计是想再度发出"年少真好"之类的感叹了,但,良久之后,她居然只轻轻说了句,"你会变得和我一样。"
我微微一怔,在明白了她所说的和她一样是什么意思之后,忽然笑了起来。不!我永不可能和她一样!
那样沉重绝望的人生,无论什么原因,无论是谁,都不能令我陷入那样的绝境!
不能!
(四)
我还是决定要走。但这次,我不会跟任何人说,除了--他。
要打听到他的琐琐碎碎,其实很容易,随便从水晶宫外簇成一堆堆的人群中晃过去,总能听到那些娇柔悦耳的嗓声在絮絮说着关于他的话题。
"他叫等待。"
"他是化生寺主持空度大师最得意的俗家弟子。"
"他武功不错。"
"他医术高超。"
"他手中那把灵犀神剑是第一铸剑师所铸的十大神兵之一。"
"他长得真帅。"
"他很喜欢笑。"
"他脾气很好。"
"他……"
对了,他并不是替师傅来跑跑腿送送信的江湖小虾,而是,为战神山一战而向其他十一门派示威的门派精英!
瞧,我真小看了他。
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决定,为我的无知向他道歉。
是夜,水静无波,珊瑚和玛瑙将这一片水域照得亮如白昼。其实,夜晚也好,白昼也罢,于我来说根本毫无分别。
深海之底,即便再怎么仰望,也无法看到日升与月落。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与我的同门师兄姐们挥剑比胜。
练武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我站在人群之外,冷眼旁观。良久,道出一个被大家忽略已久的事实。
"人多欺负人少,就算得胜也不光彩,更何况是落败?"
全场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向我投注过来,包括他--等待。
那些目光里有不屑,有恼怒,有羞惭,也有沮丧,或者还有一些附和与赞赏。但我眼里只有他。
他看见我,似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我是谁。
然后收了剑,径自从比武中心笔直走过来,走到我面前,站定。"把你的手给我看看。"他微笑着说,白色的发带随水轻飘。
我也微笑起来,但我把手藏到了背后。
"听说你是个大夫?"
"算是略通医术吧,但治你的手伤应该没有问题。"
他还记得曾震裂我的虎口。
我微笑着垫起脚尖,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用着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调神秘地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虽然惊讶,却只以眼神询问我。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那里有成片成片生长的血珊瑚。"
他果然心动。
血珊瑚是每个医者梦寐以求的疗伤圣药。可惜,它只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海底迷宫,那里不止是有凶猛的水怪,更且迷路重重,错综复杂。人一旦身陷其中,即便有再高超的武艺,到最后也会脱力而亡,沦为水怪的果腹物。
他一定想去探险,我知道。
我得意的目光扫过他身后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她们一定在猜想,我到底会对他说些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我忽然兴高采烈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声说:"跟我来!"
他有片刻的疑惑,但转瞬,目光落在我的掌心。
那是一只粗糙的、伤痕遍布的手,除了右手虎口被震裂,露出小儿牙齿般的裂口之外,手心手背手指头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创痕。
我的脸乍红乍白,心一慌,想把手再度藏起来,却被他反手握住,"好,走吧。"他爽快地说,笑容清澈得没有一丝阴影。
我怔怔地看着他,那一刹,心音如鼓,合着背后张开的羽翼急速拍打着沉静的海水。
那样一种陌生的,新鲜刺激的感觉,悄然在我心中萌芽。
(五)
乘风破浪直出东海!
有了小龙女的地图,再加上等待的灵犀神剑,区区海底迷宫又怎能困得住我?
老龙王一定想不到,我会从那一丛丛开满血珊瑚的死海之地得脱生天。我张开双翅,一次次冲上云霄,蔚蓝色的天幕下,海水吞吐着白色的泡沫,久违的阳光温柔地铺撒在我湿润的长发上,银白色的沙滩在眼前铺展,他站在沙滩之上,与我挥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