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得虚名,贾妃省亲3
恍惚间,似正有人盯着我看,回神来寻,却正是宝玉,咬着笔杆正望着我发呆。定是宝玉江郎才尽了,作不出诗来了。交不了卷,贾妃教导事小,舅舅知道,怕是……关心则乱,想到这儿,我再也坐不住,细步来到宝玉身边,因见最后一首诗只得两句,正苦思冥想。我细细看来却是关于“浣葛山庄”的诗。那里避却雕梁画栋,改泥墙小院,又有杏林一片,稻蔬几畦,贾妃赐名浣葛山庄。旋而又转身回位,一气呵成,笔成新诗曰:“杏帘在望”①,趁人不备,忙掷于宝玉,宝玉见了会意,忙誊了呈与贾妃。
我解了宝玉的围,“浣葛山庄”也因“杏帘在望”中的一句“十里稻花香”,被贾妃赐名为稻香村。这是后话,却说我诗兴略尽意稍平,又随贾妃于园中看戏。戏也不知看了多少,本没甚意趣,不过凑个热闹罢了。不想那晚的一出戏,却使我念念不忘。那是苏州采办的女孩所唱得《离魂》②。声声凄切动人心扉,一句“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唱得我肠断神伤。闺门千金丽娘为梦中人知音人,相思成疾,一病而终,离魂出尘,实为人叹之。一素昧平生的梦中人,尚可令丽娘销魂断肠,痴情如斯,真真性情中人,其情可嘉,其心可佩!我也执著如斯,可高山有情,流水却未必有意,倒不如丽娘幸运,有笃定的梦中知音人。想一回,叹一回,底下又接多少出戏,又有谁被召见,又有什么赏赐,我通通不在心间。
忽然鼓乐声动,我这才回神,原来在外祖母与王氏舅母的泪眼中,贾妃已更衣上辇,准备起驾回銮了。外祖母再率阖府女眷,行国礼谢恩,再至荣府大门前,望辇跪送贾妃。哽咽声,哭泣声随辇的远行,从人群中声声声传来,不忍闻听,却偏偏入人心扉。对贾妃关之切切的,想来只有她的祖母与母亲,我的外祖母与舅母罢了。众人早已如众星捧月般在外祖母和王氏舅母面前百般相劝,在最前面的正是薛氏母女,一个搂着王氏舅母,一个扶着外祖母。
红烛绿光,皎皎月色映泪眼。众人好不容易劝住了哭,王氏舅母笑颜初开,外祖母面之阴翳却未曾褪去,趁着喜庆大家闷闷地坐了会,说了些节日的喜庆句,便在外祖母的一声令下各自散了。等我回到了闺房绣阁,早已心神皆已困泛。刚躺在床上,就听见从大观园(贾妃赐省亲别墅的名)的稻香村方向隐隐传传来一阵鸡鸣之声,余音伴着亘鼓声起,侧耳听来,已交五鼓。鼓止,我这才裹被而眠,来不及想近几日的是是非非,倦意伴着睡意已骤然来袭,旋而酣然入睡不提。
却说我原旧病新愈,却也架不住这连日这一番折腾,终因不支,再次卧病在床。
注释:①杏帘在望全诗为: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
桑榆燕子梁。一畦春韭熟,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②《离魂》选自《牡丹亭》昆曲唱段,原作中并无《离魂》原段。《牡丹亭》是我国四大古典戏曲之一,是明朝剧作家汤显祖的大作。庚辰双行夹批:《牡丹亭》中伏黛玉死。所点之戏剧(其他三出是《豪宴》、《乞巧》、《仙缘)伏四事,乃通部书之大过节、大关键。
我则认为脂砚斋说得貌似牵强(权威说得话呃,持不同意见请不要拍我,汗……),但可以肯定的《红楼梦》与《牡丹亭》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联系,比如前者是三生缘,后者是三生梦等;别不多说,毕竟咱不是专业红学家,喜欢红楼的朋友一定要看《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