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得虚名,贾妃省亲2
外祖母听了,呜咽无语。王氏舅母则含泪道:“自娘娘进宫,老太太与臣妇日夜悬念。而今苦尽甘来,娘娘得圣恩眷顾,省亲回府,贾门也体仁沐德,皆深感皇恩浩荡。听闻圣上仁德有才,万望娘娘一切以圣上为念,珍重凤体,相见必会有期。”身边的刑氏舅母与薛氏姨妈在旁边随声附和,我与宝钗及迎、探、惜三姐妹则垂立于一旁。
贾妃听了,半晌无语,旋又噙泪含笑,千金重的话也只说作“父母及祖母大人也珍重”的闲言罢了。贾妃再升座,泪尽妆新成,言笑晏晏,众人也忙把悲态作欢颜。
宁荣两府来拜礼问安的络绎不绝,贾妃一一召见。一时之间,这小小殿堂竟成了巧言藏谀者的天堂,贾妃只重复“传”与“免”两字,再无他话。等宝玉来了,竟抚颈揽怀而痛哭,宛若母子,众人旋又把欢颜作悲态。后又游幸新园,叹奢之甚;大开盛筵,宾主尽欢。而我却从贾妃笑意氤氲的脸上分明有凄楚的唉叹:省亲原来只是把宫中的牢笼又带回了家而已。
筵后,贾妃有意试宝玉的才,让姐妹们也陪着作诗。心里本有诸多感触,作诗于我也不是甚难事,女儿家的虚荣也来作崇,一心想作奇诗胜过宝钗。不想贾妃只让众姐妹们各作一首罢了,我只好胡乱作一首,早早交上,滥竽充数罢了。自己则坐在绣墩上,胡思乱想,自然多是和贾妃有关。一时想着,难免觑了贾妃一眼。这一看,可不了得,她盯着座下来看,我忙回神正襟危坐,等发现她不是看我,这才叹了口气。循其目光所看,却原来是宝钗正与宝玉悄言细语,不知说着什么,宝玉听了似有所悟,提笔诗就成一首。
宝钗见了低眉轻笑,旋而转身走开。回头再看贾妃,不时含首轻笑,多有赞许之意。我心里暗道不好,莫不是……我坐在绣墩,如坐针毡,心慌意乱,心中的两种声音,不合时宜的再度聒噪起来。一个道,闺门绣女,自当恪守本分。颦有为颦,笑有为笑,且不可随意任情。言行举止当珠规玉矩;另一个道,黄金易得,知音难求。一旦失去,今生无缘!知音失去,绝弦碎琴,礼法尚在,知音难复!一边想到宝玉身边问个明白,一边又虑着贾妃,想着国礼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