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如今越发地没个计较了,姑娘还未曾起来,你就前来聒噪。让好事的人知道,又有一番歪言歪语来污姑娘清名了。”(紫鹃)紫鹃、雪雁等人听见声音早进来侍候。
“多谢紫鹃姐姐提醒,我原唐突。只是要早早地去,晚上才能回来早些。因不放心妹妹,特来看视。”宝玉说着,难免又有一番交待与紫鹃,因度紫鹃的话头,不便久留,这才去了。
“原来过一次,见姑娘未曾醒来才去了。不想姑娘早醒了,怎么不叫我们呢?
紫鹃说着便服侍我起床不提,我听了则默然无语,心里想着宝玉的话,因听说姊妹们也都不在,心里一时闷闷的。又念宝玉之言之切切,且喜且忧,一股暖流夹杂着百结愁肠和千转的情丝从心底阵阵袭来,化作几行清泪随心而落。紫鹃、雪雁等一起忙着做些日常的活计,也不甚在意。
且悄然试泪,随手翻了几页旧书,谁知满眼满心都是“宝玉”二字。不想书中“玉”与“宝”二字偏在书中竟俯首皆是,“洛阳岸边道,绿水结绿玉”、“玉闺清门里”、“玉蕊开蕊暖泉香”、“清越敲寒玉”、“明明宝镜中”、“蜻蜓飞上玉搔头”、“避人五陵去,宝剑值千金”、“宝剑千金买,生平未许人”……
正是妙语艳曲警芳心,扰乱春心一点。我那里能将书看在心里,沁芳桥上与宝玉共书的一幕幕,历历在心,想到的宝玉微语暗露,心里越发地痴了。又想起贾妃省亲时所点的戏离魂,丽娘为梦中知音人,相思而终,离魂出尘;莺莺为了救美的张生,违理背常,暗结同心。细细体味,两人的率真与对爱的执著,暗自相敬,其情可嘉,其心可佩。可叹我颦有为颦,笑有为笑,珠规玉矩,不敢逾越诸礼半步当敢可悲。
忽然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娇斥道:“好一个冰清玉洁的碧屏人,偷看西厢之淫词,离魂之艳曲,还默然于心,朝思暮想?读了圣贤书,习了闺女礼,岂不知婚姻事,父母主?你所想所思,可是闺门玉女的份内之事吗?还不及时收心思过!”此斥好似一声惊雷,使我骤然醒来,不禁赧愧不已。忙放下手上的书,取来《南华经》,正襟危坐,将书从头翻来,意欲回心转意,可我此刻那里有此书之心境。宋荣子能做到“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因为他“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且“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苟于人,不伎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