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回话,外祖母先道:“既这么说,我也同你去。”
一时又请姊妹们并薛氏母女一块去。大家听说外祖母喜欢,一时有卖乖的,讨巧的忙得不亦乐乎。或到外祖母处请安,或撺掇主子跟去的,或邀朋唤友,或想着祈福之日再使个花样讨主子欢心等等……园子里,府上顿时热闹起来,大家都巴巴地盼着初一早日到来。
且说到了初一之日,荣国府与宁国府的主子们并丫头婆子里,乘车骑马,浩浩荡荡向清虚观而去。等到了清虚观,观里的张道长率全观道士来迎接,我与众姊妹们又跪在大殿的蒲团上,又许了甚愿,却不一一细表。却说那张道长,原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身,偶得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又得当今圣上所封号“终了真人”,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所以不敢轻慢。因与荣府的渊源非浅,自有人在他头上动主意。
那张道长先夸宝玉与荣府的先国公模样,一般无二,赢得外祖母的心,趁机替某个欲攀高枝儿寻奇巧的人来保媒说亲。宝玉听了,将脸黑将下来,外祖母则借着宝玉命里不该早娶的话辞了。我心里暗暗地道:“好一个不闻无欲无求,不染红尘事的‘仙人’,连替人保媒的事都做,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不堪的事呢。”
张道长见了,只得作罢,却来求宝玉的通灵宝玉鉴赏,再送一盘子的贺物,内有一赤金点翠的麒麟,宝玉单自留下却引来了一段故事,这是后话。
之后又听了几出戏,又与姊妹们说了些甚话,我并不在意。只因张道长为宝玉说亲的话,触动了我的心事,心里很是不自在。再加端阳时节,天气炎热异常,我素来羸弱,不堪热气来侵,自中了暑。
宝玉也或因张道士为他说亲的事而耿耿于怀,或因我病了,第二天竟不去清虚观看戏。外祖母见我两人之情形,也无甚心思看戏,且留于府上着人为我请医诊病。宝钗也因初一之日感了邪暑之气,犯了热毒,自在家里调养。薛氏姨妈也因忧女心切;二因薛氏公子蟠初三的生日,诸事尚未就,故也留守在家操持。凤姐姐、珠大嫂子、宁府珍大嫂子且自带着姊妹们前去清虚观看戏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