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了这番话,默然无语。我听了别的还尚可,听她说若砸碎了,“姑娘脸上心里可怎么过得去呢”这一句话,正中心事,心时暗自叹道:“枉视宝玉为知己,而今竟连袭人也不如。”
一时感怀,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将出去,却是刚服下的解暑之药。又气又急又怒又怨,累心伤神,只觉得大汗淋漓,和汗而下,一时虚脱。这边紫鹃眼快手急,用帕子接了我吐得药,雪雁则在我背上好生推揉。只觉得耳鸣头胀,诸人又说了甚话皆听不真切。隐约间看到宝玉愣愣地盯着我,眉头紧皱,泣涕涟涟,竟似刀剑直刺心胸一般。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身子,心里倏地一暖,泪却越发多了,先前之气又去了大半。袭人、紫鹃见了我两人情形,竟无所安慰,也各自哭将起来。
一时屋里,氤氲着眼泪的清香与伤楚。
“姑娘病了,二爷好心来看,难得他的一片心意。姑娘素知二爷心性,倘或他一时说错了话,和和气气地说出来就是了,又何必动气呢?太医一再嘱咐姑娘要宜恬淡虚无,宜修心养性,倘或因气再犯旧疾,又或二爷砸了玉,姑娘悬心,二爷挂心,又何苦呢。”沉默良久,紫鹃抚着我的肩一边替我拭泪,一边叹道。
宝玉听了紫鹃的话,似正中心事,长吁短叹,泪眼生生刺痛了我的心。
“是呀,你妹妹病了,你不说好言劝慰,倒同她拌嘴。不说你们是从小一块长大情同手足的姊妹,单看这玉上姑娘为你穿的好穗子,也不该砸玉惹她生气啊。”袭人听了紫鹃的话,也止住泪,拉着宝玉的手道。
我听了袭人的话,小女儿家的脾气涌将上来,宝玉呀,通灵宝玉上穿的穗子,系有我几多期切,几多情意,你竟然……不及众位反应过来,我早已将那玉抢将过来,拿起剪刀就将绞玉上的穗,紫鹃袭人过来,一个夺剪刀,一个夺玉,终是晚了一步,那穗已绞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