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三番五次地想东念西,或忧或惧,想一回哭一回。且说我这病根,本在心上,这一番思虑与痛心,又添了许多病症在身上。
我原本夜无好眠,只到四更天才勉强合眼。如今每到五更,必剧咳不停,先是干咳,渐渐地咳出痰来。只闹得上下不安,我于心难安,更兼愧疚之心。
又过了几日,紫鹃回来了,知道宝玉无恙,先放下心。又听紫鹃相慰,说究宝玉之病因,薛姨妈说我与宝玉从小一块长大,姊妹情深。又兼宝玉素来痴心呆性,大家听了,自然信了,我这才放下心来,诸症渐消不提。
且说,当时晚上,我屏退诸人,留下紫鹃问话。
“那日,你到底说了些什么,害得宝玉就急出病来了。”我问道。
“不过说姑娘要回南罢了……”(紫鹃)
“是吗?”(黛玉)
“还有,说了,姑娘千万别生气。我说姑娘南下家去,且已定下了人家,不过是想试试二爷的心,不想倒急成那样,当真与姑娘一般实心。姑娘大可放心了。”(紫鹃)
我听了,脸色微变道:“你这小蹄子混说什么,这些毁名败节之话,岂容你信口胡诌?”
紫鹃听了,徐徐笑道:“姑娘且息怒,听我说来。紫鹃整日价与姑娘为伍,姑娘与二爷的心,我岂会不懂呢?
姑娘与宝二爷的点点滴滴,紫鹃皆看在眼里,难得他对姑娘是一心一意,倾心掏肺。
世上的男子多薄幸,皆三妻四妾,偏又朝三暮四,屋里养着,外面又包着。只看府上的两位老爷与琏二爷就知道了。
而二爷就不同,偏巧是从小一块长大的,知根知底的,更难得是你们素来和睦,又知心解意。
俗话道:‘千两黄金容易得,知音一个也难求。’姑娘该珍惜才是,怎么能不明不白地就走了呢?冷眼相看,老太太到底还是疼姑娘的。好歹她老人家作主,定了此事,姑娘再回南不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