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紫风心里明白。紫风只求留在林府,替小姐养大玉姐儿即可。”
“好个紫风,不愧夫人知已待之。请受林某一拜,从今而后,你就是林某的姐姐,林府就是你的家。玉儿,快拜见你的姑妈。”
“姑妈好,玉儿有礼了。”
“……”
从此林府有了另一个小姐——紫大小姐,我也有了唯一的姑妈,这且不提。只说父亲回来不久,苏州老家的林管家派人送来外母家的信。信上说,外祖母怜我幼年丧母,又无兄弟姐妹相扶持,欲接我至家扶养。母虽殁,父尚在,岂有弃父远行之理?因此,我立意常伴慈父左右。可我听雪雁及姑妈的只言片语,父亲仿佛已然决定送我去外祖家,那个西席贾雨村先生也将依附前往。
且说,我的病渐已好转,丧母之痛也稍有缓解。一日父亲唤我前往书房,说是外祖家的不日将有人前来接我入府,贾师傅也会随行照看,望我做好准备。我只不允,父亲因劝道:“玉儿呀,乃父已年近半百,今汝母已去,再无续室之意。而今,你年纪极小,上无父母依傍,下无兄弟姐妹相扶持。今去依傍你外祖及舅氏姐妹,正好减的为父的内顾之忧,如何不去呢?”我想了想,父亲公事已是繁劳不堪,又要照顾我,自是不暇。虽有姑妈相持,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母已有愧于姑妈,今又因我之姑误其终身之事,岂有心安之理。况且父命难违,外祖的胜情也难却。想如此种种,我只得勉强答应了父亲。是日,外祖母家仆妇,奉命前来接我,因选好吉日,约于第二天登舟起程。
是日夜里,我焚香、沐浴,以佳果珍肴供母亲之牌位。我以《诗经·蓼莪》篇为词,和五音,感六韵,自谱一曲。
其词曰: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琴声感离情,销别恨,凄切哀怨,如诉如泣,荡彻回肠。
姑妈听了,不觉潸然泪下,连不懂琴的雪雁听了也貌若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