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琏二哥哥的小厮兴儿来回,道是何事,却原来琏二哥哥因在倚翠院发生冲突被扣了起来,需府上有人前去相赎。紫姑妈听了,因着喜儿另通知府中知事的几个人前去。喜儿听了,带着兴儿出去了。
本是细言微语,不想父亲却听到了,立起身体,紧握我手,用尽全力,长叹一口气道:“荣府有此不肖子孙,家风也定不甚好,如海所托非人呀……敏儿,我……有负……”话未说完,身子已落在床上,紧握我的手,却良久未开。竟李奶奶见了,俯身来看,不由得恸哭不止。一阵冷风吹过,窗前的灯火竟自熄了。此日正是九月初三,天光初启,不知名的虫子正织就新歌,似奏哀音。
“玉姐儿,我苦命的玉姐儿,娘去了没几年,父亲又……”李奶奶抱着我,双双泪流。
紫姑妈见了噙泪相劝,但父亲新丧,还有诸事需去打理。她因忍悲含痛交待了紫鹃与雪雁几句,便带着钗儿匆匆而去。我透过氤氲的泪眼紧紧地盯关父亲,他宛若因困倦沉睡,怎么会去了呢?
“李奶奶,你再看看,父亲只是睡着了,这些天一直都很好……请您再看看,父亲怎忍单单撇下我呢?”
“玉姐儿,老爷他去了,与夫人团聚去了。姐儿要节哀保重,老爷灵前无子,还望着姐儿……”(李奶奶)
耳边却声声传来云板初叩的声音,整整四下,正是报丧之音。父亲去了,父亲终究和母亲一样撇下我去了……一时之间如雷轰顶,一阵眩晕,眼前忽地一黑,亏得紫鹃与雪雁在旁扶着,我才勉强站住。
“姑娘,请回避,老爷要穿孝衣了,行复礼①。”
恍惚间,听见有人来回。李奶奶听了,忙着紫鹃、雪雁扶我前去正厅。
到了正厅,只见白门已糊,灵堂已就,香炉、蜡台诸物已在放于白幔布桌上。父亲生前尚是御史,自有别与常人的丧事。搭丧棚,扎素彩,设祭亭、制五服等,一样都马虎不得。饶是紫姑妈一人实难打理,况家里又无几个可用的人相助,报丧、吊唁之宾客等诸事可怎么好?
①复礼:即招魂。《礼记·檀弓》曰:丧礼,哀戚之至也。节哀,顺变也,君子念始之者也。复,尽爱之道也,有祷祠之心焉。望反诸幽,求诸鬼神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