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荣府贵亲叫王子腾,得知京城中有个侯补京官的缺。这王子腾正是凤姐姐的叔叔,王氏舅母的兄弟。琏二哥哥并荣府上的舅舅们,就写信王子腾,荐了这贾雨村。
近日得到消息,这事竟准了,贾雨村收到信后,一路风尘专程赶来苏州向宁荣二府的二公子琏二哥哥道谢。得知,我们近日要上京返荣府,竟决定与我们一起起程。琏二哥哥说雨村与荣府颇有渊源,况在路上可以解闷疏忧,琏二哥哥自然是准了。我虽厌他,可他毕竟与我师徒之缘,却之不恭,也就默然应允了。
转眼就到了起程的吉日,紫姑妈着林府的素帷小轿与众人送我至渡头。细雨初起,寒气袭人,恰似离人的清泪与心绪。紫姑妈拉着我的手似有千言万语凝噎在喉,却只说了“玉儿,保重”几字。等要上船了,紫姑妈又叫住紫鹃、雪雁、李嬷嬷等人又是一番交待,这才挥泪作别。
登舟远眺,忍泪在眶,回应频频挥手的紫姑妈,只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渺茫的天地间,努力地想着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眼泪终究承不起离情与别恨,从脸颊滑下,随风而飘,融入舟下的海。因口占几句闲语道:
渡头别亲
细雨霏霏路人稀,
习习寒风离人愁。
雨打浮萍自飘流,
何日逢亲旧渡头?
按来时的日子推算,本应当腊月底方能到达京城。不想路上,琏二哥哥收到消息,荣府的大小姐元春因贤德有才,晋封为凤澡宫尚书,加封为贤德妃。闻到喜讯,即快马加鞭,一路急赶,倒也平安无事。不过到了腊月初,便到了荣府。
依例拜见了外祖母、舅舅、舅母等,便回到自己的闺阁。一面命小丫头们收拾屋子,一面命紫鹃、雪雁收拾从苏州带来的的众书籍并一应物事。我则亲自将些笔墨纸砚并一些南方的此许士仪分成若干份,嘴里念叨着:“这个给宝玉,这个与探春妹妹,惜春妹妹想必喜欢这个……”
“林妹妹,妹妹你可回来了,我……我与众位姐妹日夜都盼着妹妹回来呢。在家好吗?路上可顺利?”正忙呢,宝玉一溜烟从外面蹿进来,脸上汗珠还未消。看样子必是一得到消息,就赶来看我。我见了既恼又喜,恼得是他如今又了一年,办起事还是这样毛躁,等府上那起长舌们见了不定又造出什么事来;喜得是他的待我的心倒是实的。
我只顾忙我的,也不理他,只扔给他一手帕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