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则拜倒在地,涕泗滂沱,渐不成声。紫鹃递来冥纸,任泪抛伤,颤巍巍接过一张张烧给父亲,似有千言却似卡喉在心,无语自凝噎……
父亲的灵柩整整停了七七四十九天,众高僧超度亡魂也整整四十九天,衣殓、复礼、倒头、入木、接三、首七、成主、伴宿等到诸多丧仪,一应俱全,甚是妥贴。除了紫姑妈操持,李奶奶的协理,琏二哥哥也多有帮衫。然而这期间,我多因恸哭哀伤过甚,昏厥过去。昏昏醒醒,这四十九天,我竟只有一半多时间为父守灵。
“人生只合扬州死,智禅山光好墓田”,然则扬州不过是暂停之地,因与紫姑妈商量,处置了扬州的一应物事,择了吉日扶棺回苏州。
其中行程且不一一细表,等回了苏州,又择了吉日,将父亲与母亲合葬。葬仪上再次看到了紫云、紫雪、紫灵。她们各自遭遇不同的命运,紫云、紫雪得遇良人,现已为人母。紫灵却立志为母终身守墓,在林府祖茔附近的家庙出了家。看到一袭麻布粗衣打扮的紫灵,心中的酸楚更甚。紫姑妈与我劝其还俗,不想她言语中已含佛理,看来倒已勘破红尘久矣,顿悟人生,这未必不是一种造化呢。紫姑妈还要相劝,我止了她,这种淡泊云空的佛心惮意倒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天分的。
某天我与紫姑妈召集年高持事的,像李奶奶一样体面的林府老人,宣了父亲的遗命,并依命而行。李奶奶与紫姑妈各自拿出了自己的那份,一部分归公中所用,另一部分则散于府中上下人等,使府中诸人都得父亲的余惠。大家都各自欢欢喜喜领银而去,只两人不同。雪雁的大叔叔,嫌分得少,颇有怨言;雪雁的小叔叔,也就父亲所说的倚云,固辞而不受。我从众人的眼里看出了大家对倚云的赞叹,从紫姑妈的眼里却看出了深情。过了丁忧之期,紫姑妈与倚云喜结良缘,这是后话。
却说,琏二哥哥早已派了他的昭儿回荣府报信。如今昭儿已然回来,带来了外祖母的信,请琏二哥哥务必带我再回荣府。紫姑妈听了,多有不舍,却也释然,命紫鹃、钗儿收拾我的行装,又亲自择了起程的吉日。至于雪雁,我早已准她告假,现于家中伴于父母之侧。我与姑妈商量因脱了她的奴籍,过了文书命人送于林管家府上,不想她父母并祖父母见了多有感激,仍送了雪雁与我身边,我只得留下不提。
话分两头,因那小瑶儿的事,多承贾雨村从中周旋,才免却众多周折。等父亲辞世他也多有吊唁,借机向琏二哥哥及荣府邀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