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忽然有凤辇来仪,声音正出自辇上女子,云髻高耸,流苏低垂,说不尽的风流与妩媚,细看不是别人,正是兼美。
随辇众玉女,衣袂飘飘,应声拜道:“情憨、情痴……见过潇湘妃子。”说着,便有两个小鬟扶我上辇,冷眼细看,这正是日前梦中与她同撵共殿于的阆苑仙境。按捺住惊诧不提,心中暗喜,我正有许多话要问她。
“兼美姐姐,你缘何称我为妹妹?她们缘何称我为潇湘妃子?”(黛玉)
兼美听了,先是诧异,而后是失望,轻叹道:“颇费一番周折,原以为已帮妹妹已了却幻缘,谁随想竟是归的仍是妹妹尘世的香魂……看来前缘早注定,外力也是枉然。倒正是幻姐姐所讲‘随遇而安,自然无为’。一切只看妹妹自己的造化了。也罢,好不容易与妹妹相见,且与愚姐回宫略诉别情。”
我刚要应声,忽然一阵笑声把我从梦中惊醒,心中暗自恼道:“是那个不知趣的扰了我的清梦。等睁开涩眼,却是宝钗正坐于床侧。
“宝姐姐,缘何扰人清梦?”(黛玉)
“颦丫头还是先问问时辰再怪姐姐吧。难不成妹妹也似宝兄弟,成了没笼头的马,全然没了闺门绣女的规矩?还是似易字①一般,‘念武陵人远’,晏起慵梳妆呢?”宝钗听了因笑道。
武陵人即心爱之人,易安此词是思夫之作。宝钗前半句提起宝玉,后半句又提起易安的诗,暗含深意,警示我不要似宝玉做“没笼头的马”,也该像闺门绣女一样,时时约束自己,且忌有思春之念想……她的话正中我的心病,我听了,顿消睡意,半含怒意半是羞。想此时不到巳时,怕也已到辰时。自此刻起,我已认定宝钗是心里藏奸的人。此后我多有语相讽,皆是有此而起,这是后话。
“宝姑娘来了,我们姑娘昨日一时与各位姑娘玩得尽兴,不想劳乏过甚,又勾起了旧病。吃了药,只到天亮才勉强睡着。姑娘现在可好些?”紫鹃听见声音进来道。
①即指宋代女词人李清照,号易安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