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我所知道的普林斯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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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旧货出售

在美国,书籍是很贵的,一本教科书几十美元是很普通的事情。但是如果能买到别人用过的所谓“二手书”,就会便宜许多。到美国你会看到,几乎每个书店都有专售“二手书”的地方,学校校园的公众布告栏上,也一年到头总贴着许多某某人有些什么书籍愿意以怎样的价钱出让的条子。除了书籍以外,你还能看到出让自行车、照相机、电视机、收录机、点唱机、滑雪板、六弦琴的条子,真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当年首次来到普林斯顿不久,我就因为参加一个社区活动,短暂访问位于宾夕法尼亚州的圣诞城伯利恒。吃饭的时候,房东听说我来自普林斯顿,就说:“那是富人居住的地方”。这是他回应我的第一句话,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次年初春,我私人访问哈佛大学。想不到在谈到普林斯顿的时候,一些哈佛人也会说:“那是贵族学校”。可是我发现,即使在“富人”和“贵族”居住的普林斯顿,旧物销售还是非常发达。事实上只要在美国住下,人们就会发现,居民之间的旧货销售,仍然是现代美国生活方式的一个组成部分。

旧货销售的种类很多,最平常的是“库房销售”(Garage sale)和“庭院销售”(Yard sale)两种。各家各户若有什么用不着的旧物品,都可以在自己的汽车库房里或小花园里摆摊出售。这种销售,绝大多数安排在星期六,也有一些提前到星期五或延续到星期天。旧物较多的,早一两天就在当地的报纸上登广告,旧物较少的,则只在若干公众广告栏上张贴复印的手写广告或者打印广告。

旧货销售,以每年的春秋两季最为集中,像普林斯顿这样一个二三万人的居民点,有时会有二三十家居民同日出售旧货。当寒冬过去,春暖花开的时候,开车或骑着自行车在新泽西花园州逛这种家庭旧货摊,还可以算是一种别有风味的春游呢。如果你发现哪个路口飘着三两个彩色气球,那么从这个路口转进去,一定有旧货出售的摊子。既不登广告也不贴广告的人家,就用路口的气球和纸牌给自己做广告。

美国人比较讲究实在。用不着的东西,与其收在家里徒劳照管,不如卖掉干净,还能收回来几个钱。大家都这样做,就不会感到不好意思。这和我国居民之间调剂余缺多不公开进行很不相同。家庭旧货销售也和市场交易一样,买方付钱之后,主人照例说声谢谢,哪怕标价只有二三美分。有些是免费任取的旧货,“成交”后主人也说谢谢。例如一台用了二三十年的老式冰箱,留在家里是个累赘,有人替你搬走,可不是值得道谢?

许多退休的著名人士,都住在普林斯顿。但就是在这么个“富人的地方”,现任的大学教授,退休的驻外使节,都可能在前面说过的六月游乐节这样的旧货公益销售活动中扮演一个角色。平常的星期六上午,如果你看到一向清静的某条街道上居然停满了漂亮的小汽车,多半是这里有一家在出售旧货。是否能买到合用的东西是没有多少把握的,但这样到处走走,恐怕可以说是一个传统了,也是一种乐趣。

旧货销售主要是居民之间调剂余缺的一种方式。孩子大了,儿时的玩具就用不着了。有了液晶电视机,老式电视机就显得多余。笔记本电脑普及以后,“老式”的打字机就被打入“冷宫”,如果能够卖给喜欢收集古董的人,也算各得其所。有些老太太,爱好收集旧货,正好打发孤寂的日子。有些主妇,仿佛有主持旧货摊的嗜爱,一天摆弄下来得不了几个钱,却总是不会灰心。

旧货摊上,还有一些古怪的谐趣的节目。一位太太,喜欢收集旧藤椅,旧枕头,各式各样的旧衣服旧围巾旧鞋帽,然后自己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组装成坐在藤椅上的一个人物形象,作为一种装饰品出售。本来,在美国的广场或路旁,人们常可看到几可乱真的人物塑像。例如坐在公园长椅上读《纽约时报》关于“水门事件”的新闻的人物铜雕,那铜版报纸上的字迹,各个可辨。又如一个老妇人在打毛线衣的塑像,你走过去和她合拍一张照片,保险别人看不出蹊跷。有时,转过一个街角,突然发现一个黑人青年踏着滑轮板冲过来,你唯恐避之不及,定神一看,才知道他只不过是一座雕像。但上面说的这种旧衣物拼凑的人物,如果摆在家里,岂不把客人都吓跑?更有一位老太太,每次摆摊总忘不了把她珍藏的汽水罐子陈列一番,也许她的价值观念还停留在半个多世纪以前的时光。

旧货最多的要数搬家贱卖(Moving sale)和教堂义卖(Rummage sale 或Church sale)。美国人搬家,常常只带细软,粗重的东西往往卖掉,迁后另置。所以搬家贱卖时容易买到称心的东西。教堂义卖是教友们以旧物赞助教堂的一种方式,旧货比较集中,经常摆满教堂的几个大厅。有些教堂,一卖三天,第二天就半价,第三天中午以后就一二美元一口袋,任由顾客装袋,务必彻底打发,不留尾巴。在教堂义卖中,很考究的二手毛料西装原来也不过五美元十美元,后来,几十美元标价的也常常出现了。

有些旧货销售的广告上特别写着:“不要早鸟!”(No early birds!)原来,美国也有“早鸟先得”这样的说法。“鸟”们抢早,主人将不胜其扰,所以,广告上一定写明开售时刻。光顾旧货销售,千万注意不要提前打扰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