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罗更不留手,大锤泛出绿油油的鬼火来。那鬼火沾着便着,好似油泼一般。不多时,七个狱卒都沾着阴火,化作一片灰烬去。
道人却犹自在法坛上绕行不止,猛然,那道人一声利喝,抄起法案上一枚黄帛包着的大印,祭到半空。
“四灵何在!”
“吼!”
南方五十青壮男子一声大吼,五十柄檀木火炬同时亮起烈焰之中,一条朦朦胧胧的火鸟影子飘出来,飘上大狱南门大旗之上,南门之上一片火光冲天,旗面上一头火鸟挣出旗面来。
东方许氏祠堂里,无数青气被枣节木令牌聚集起来,化作一条青灰色的烟雾影子飘上东方狱门大旗之上,东门之上一片青光朦胧,一只硕大的龙头探出来。
西方许家大堂之上,铜镜滴溜溜乱转,正照着西方白虎杀星,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从镜中跃出,扑上西方狱门大旗,狱门之上顿时一片血色刀兵肃杀之气,隐隐传出虎啸之声。
北方,后园池塘之中,池水猛然沸腾,一条巨大的影子破水而出,越上北方狱门大旗。却是一头巨大的龟蛇,狱门之上黑光萦绕。
四灵同现,皆仰天咆哮,四方星斗光华璀璨,投下一片朦胧星光,罩住许家庄。
“这就是雪麓山洞虚观的四相伏魔阵吗?”
许罗却没有动,高大狰狞的身子浮在半空中,锁链轻轻地绑在手上,铁青的脸遮在乱发之后,绿油油的眼珠望着盘踞大狱四周的四灵之象。
许罗生前所学颇杂,虽然并不信鬼神之事,但倒也读过前人写的洞虚观游志。写游志之人曾经夜宿道观,与观主长谈,在游志中将道士关于这四象阵的描述记了下来。
曰:“假造化,炼鬼神”,可见威势之大。
许罗知道这大阵小觑不得,一时间未得破法,只是站在阵心,冷冷地注视着道士,看他要如何施法。
道人高举法印,口中念咒,一口清水喷上四周,四灵一声狂吼,冲出旗面,好似四座大山冲上来。
这四灵禀天地而生,被钱道人的阵法唤来,虽然只有一丝真灵,但凶猛无匹,咆哮之中,带着一股天生的威严,直欲让人胆裂。
天鬼眼中凶光四射,也不躲闪,一挥锁链,抖起一阵阴惨惨的怪风来。一挥手,锁链化成一杆大枪,向那当头的朱雀真灵挑去。
那枪尖上,一朵碧绿的阴火蹿动,不是别的,却是许罗一点阴灵所化的鬼火,这火乃是许罗这些日子日夜炼化天鬼给他的鬼供果得来的,最是能烧灼灵物。
朱雀真灵一声高鸣,却不躲避,一双利爪向着许罗的胸口就抓来,南明离火隔空就烧得许罗胸口一阵绞痛,隐隐冒出青烟来。
许罗知道这火沾不得,将身子往后一撤,枪尖一抖,一朵鬼火向着朱雀的胸口飞去。
原来许罗人虽退了,却将那阴火放了出去。那朱雀本非真身,灵智到底不足,未曾注意到这点阴火,向前一扑,正好扑到阴火之上。
只听得“呲呲”一声,那一点针尖大小的阴火遇到朱雀真灵,却好似火星溅到了火油之上,轰然一下炸开来,偌大的朱雀化身化成一个巨大的绿色火球。
五十个持火的壮丁齐齐闷哼一身,“刷”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但是许罗也并不好受,那朱雀到底体型巨大,许罗虽然要躲,但刹那间那里躲得开?后撤的时候,那朱雀巨大的爪子一撩,还是钩在许罗的胸前。
“刺啦”一声,好似撕开一张厚布一般,天鬼之身被朱雀锋利的爪子拉开大半,炽热的南明离火涌上来,烧出滚滚黑烟。
刚刚搭手,两方便都受了损伤。
许罗忙运起全身鬼气,将那离火压制下去,身子一转,又是一头狰戾的天鬼。
“休要懈怠!”
钱道人见到庄丁受了上,在法坛上高喝一声,连踏罡步,伸手抓出一叠符纸,往那庄丁身上撒去,符纸当空焚化,化作一片青光,浇在庄丁身上。庄丁得了这些灵气,顿时伤势见好,浑身阳气又化作朵朵阳火。
道人手上一指,一口乳白精气喷在剑上,剑一指,火球外面,朵朵火星聚集起来,又复化作一只朱雀神鸟。
没有等许罗将那明火完全驱散,却听得背后一股杀伐暴虐之气冲上来,虎啸之声震碎金石。
许罗躲闪未及,暗道一身不妙,身子赶紧前扑,但哪里来得及?一只巨大的虎爪好似刨子一样,生生从天鬼背上刮出一块下来。白虎大嘴一张,将一团灰蒙蒙的鬼气吞入腹中。
许罗只感觉自己好像少了一块,身子轻飘飘的,暴虐的兵凶之气涌入魂体之中,左冲右突。许罗顾不得许多,拿出鬼供果,猛地吸了一口,汹涌的阴气涌入体内,死命镇住那兵凶之气。
一边疗伤,许罗手上却不停歇,枪尖泛出数点寒芒,三朵绿色阴火烧了上去。
那朱雀吃了亏,钱道人怎肯让白虎化身也吃亏?手上木剑一指,白虎咆哮连连,身子好像一头巨大的狸猫,左右闪躲,那阴火居然烧他不着。
虽然没有烧着白虎,但许罗到底脱了身,正要冲上法坛了结那钱道人时,旁边一条巨蛇张开巨嘴,猛然向他噬来,卷起一片水灵之气,四周染满白霜。
许罗忙向后撤去,手上的锁链哗啦啦抡起来,砸上那蛇头的天顶。却听得一声闷响,那蛇头被砸的猛然一缩,却是晕晕乎乎,不知所之。
这玄武圣兽,乃是四相之中最弱的一环,被许罗一敲,便受不住了,让许罗缓了一口气,只可惜许罗的阴火来不及发动,否则这玄武也要照着朱雀的榜样。
然则许罗身子未定,一条巨大的龙尾便向着他抽来,闷声如雷。
龙是雨神,现身处风雷交加,光是威势便足以震慑一般邪祟,这一击,端的是惊天动地,旁边三灵也冲上来,向着许罗挤压过来,许罗一时间居然无路可走。
“孽畜,若是降了,还可送你往生!”钱道人挥着木剑,喝道:“若不从时,让尔灰飞烟灭!”
许罗并不答话,桀桀两声怪笑,却是全然不顾青龙,枪尖一抖,却向着坛上的钱道人冲去。
“尔安敢!”
钱道人见许罗悍不畏死的冲上来,以为这邪鬼到了绝路,怕是要拼命了,忙挑起法案上一张雷符,一口白色真气喷上去,刹那间一道雷光划破苍穹,向着许罗劈去。
许罗走到半路,却陡然折身,向着东方狱门冲去,青龙的尾巴正要击在许罗身上。却猛然从地下蹿出一个三丈大鬼,死死将青龙化身抱住。
这大鬼三丈身材,浑身上下不着片缕,全身脓包,脓血流了一地,面目已然看不清,喉咙中发出窒息般的噗嗤声,抱住青龙,却是悍不畏死,连脑袋被咬掉了也犹自不顾。
“鬼傀儡!尔怎敢造此种孽?”
钱道人一见到这大鬼,脸色大变。原来这鬼傀儡之术甚是凶残,被炼成鬼傀儡的生魂锁在自身肉体傀儡之中,慢慢用阴火祭炼,将魂魄打散到肉体中,方才成功。那被炼成的傀儡,肉体得了魂魄滋养,加上阴火锻炼,坚硬异常,寻常刀剑休想破坏。
只是那被炼魂魄,由于已经被打散了,不能离开肉身去轮回中往生,且日夜都要重复临死的痛苦和恐惧,永世无法超脱,端的是恶毒无比。
“你道我造一个小血海阵,就是为了躲你这道士一晚上吗?”
原来许罗这两日躲在许管家堂屋中,居然让他在小血海阵中,将许管家肉身连同魂魄,祭炼成了这样一个凶物。那道人一时疏忽,却让许罗钻了个好大空子,顿时好似被抽了一个大嘴巴,脸上无光,心中更是暴跳如雷,恨不得就要将许罗斩杀当场。
许罗却管不得许多,乘着青龙背鬼傀儡缠住,身子一荡,望北门冲去,那北门玄武被许罗一敲之下,刚刚缓过元气来,就望见一个影子冲过来,欲要去咬,却见一杆链枪扎来,正中舌头,阴火一搅,化作一团火球。
许罗乘机越过北门,便冲到围观的许家庄众人面前。
当头遇上七八个庄丁拿着兵器便来阻挡,只是那兵器砍在天鬼之身上,好似砍到了一捆破烂棉絮,浑不着力,反倒被吸着,许罗也不管他,冲进去一顿乱抓,顷刻抓破三四个头颅,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旁边的庄丁吓破了胆子,只感觉腿脚发软,走也走不懂,许罗却不追杀,只是跨过众人,只往那家眷中杀去。待到了从里,锁链乱飞,利爪乱抓,只把那些许家的直系追杀,片刻间又伤了七八条人命,皆吞了魂魄。
这等凶煞模样,吓得那些丫鬟小厮哭天喊地,满地乱爬,许罗却只管向前杀人。杀了一阵,许罗眼睛向四周一顾,却见一个富态的人拉着个年轻人往内院跑去,却不是许员外是谁?
许罗舍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追上前去,锁链一挥,正打在许员外的大腿上,只消一下,便“咔嚓”一声,将腿骨打得折了,疼得许员外满地乱滚,杀猪似的嚎叫。
“不****事,不****事,实在是那不成器的畜生勾搭管家做的勾当。你如今杀了许多人,仇也算报了,便去超生吧。日后必然多烧纸钱供养……”
“哼哼,他自然要杀,你却也放不得!”
许罗说完,也不多话,锁链一挥,锁住员外的脖子。
“不!”
一声凄厉的尖叫猛然响起,许罗一看,却是那许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惊恐地望着许罗。
“不要……”许小姐望着许罗,眼光迷离,头晃得如拨浪鼓相似。
许罗忽然眼睛圆睁,望着那员外道:“恶贼,也是放你不过。”
手一勒,一颗圆滚滚的头颅飞上天空,一个影子蹿出来,被许罗吞进肚子中去。
“不!”许小姐凄惨地大叫一声,昏倒在地上。
许罗双眼赤红,看了一下,又把手放下,往前面的许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