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两侧,竟是两般天地!
李珣虽然掌管东阳,但本身却没有多大的法力,只是修炼些武艺强身罢了,见了这等威势,心神为之慑,微微后退了一步,气势已经是弱了。
主将是军中之魂,李珣气势一弱,连带这整个军阵气势也弱了下去,那妖云便压了下来,滚滚乌云拢在了军阵之上。
“杀!”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喊杀之声,却是刚刚没有丝毫动静的那五千东阳铁骑忽然一起大吼,长枪斜上,寒光闪闪,整个军阵都被这一声巨吼震动,肃杀之气如一头铁甲猛兽一般扑向天空。
那数十水族大将多数是一方洞府的妖魔,却被这一声巨吼生生震慑,竟然一滞,涌向军阵的乌云被全部冲散,不留丝毫痕迹,连那涌上河堤的大水也仿佛一股巨力生生推了回去!
“壮哉!”
连许罗相隔许远,也被这一声巨吼震退两步,心神突突地震动,忍不住赞叹。
“没想到这五千人还没有冲锋,居然就有这等威势!当年童烛扫荡天下,神鬼辟易,果然不凡!”那罗蹇驮是个眼高于顶的,见到东阳铁骑的威势,也要心神巨震。
“不过这骑士壮则壮,却没有什么煞气,东阳平静了二百多年,除了和水族山族小打小闹之外,并没有什么战事,兵士没有沾过血,那里抵得上我修罗魔族日夜厮杀的威风!”
罗蹇驮又笑道。
“吼!”
一声巨大的龙吟之声忽然在河面上想起,许罗定睛一看,却见一条百于丈的黑色巨龙在云端咆哮,顿时云中雷鸣电闪,水桶粗的紫蓝色闪子四处蜿蜒,河面上扬起滔天巨浪,比之方才何止高了十倍!
洛丞现出了本身!
狂风铺面而来,旌旗吹得东倒西歪,无数士兵被凭空卷起数十丈,落到地上生死不知。但那些士兵到底是精锐,虽然站立不稳,仍然没有大乱。尤其是那些站在最前面的机弩手和长枪手,如同落地生根,就是被吹起来,身子仍然是挺直的。
但是那洛丞乃是上古就统领水脉的大神,修为何等的强悍,威势之下,除了五千东阳铁骑,就连那些精锐的长枪手也不能持久,渐渐被吹得散乱了。
乌云从河面上向着军阵压来,仿佛贴地而行,雷电如同炸在耳旁,空中都能闻到隐隐的焦味。
“哈哈!”
募地,坐在左侧当头的一个道士忽然站起身来,朗声大笑,声如洪钟,一声大笑,仿佛洞中击鼓,声音轰隆回响,居然将那雷声都盖住。只见漫天狂风顿时被震散,刚刚还乱卷的旌旗陡然落下,乌云之中现出日光来,气象变化,瞬间不同。
那道人手持拂尘,虚空踏步,慢慢走到半空中,笑道:“龙行云中,片鳞只爪,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虚无破碎,风雷相随,好生雄壮,允水龙王何不现身一见?”
“你是太极观的道士?”
蓦然,只见那探出一只数丈巨爪,旋而露出一只巨大的龙头,两股云气从鼻孔中吞吐,恍若有灵,一双硕大的眼珠俯视着这个如蚂蚁般的道士。
这个道士弱冠年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梳着整整齐齐的道髻,戴太极冠,着紫红色星辰法衣,腰悬葫芦,背上雌雄宝剑,手持一杆银丝拂尘。
“贫道天行!”那道士道。
“天行……”洛丞龙头一摆,道:“没听过这个名号,天字辈的道士,又有了一个过了大河车关的……那天空老道是你师兄吧?”
“大河车关!”
许罗闻言一震,眼光向那道士望去,果然,但见这个道士眉间星光隐现,腹中真水如潮,用神识仔细感应,只听到耳边轰隆隆如水银滚动,乃是体内六根震动之象。
天应星,地应潮!真个是体内大药全熟,要过大河车关了!
原来过了小河车关,泥丸之中种下一颗玄牝珠,此刻要细细蕴养这颗玄牝珠。那玄牝珠乃是极阴之物,为老阴。修炼者以自身为地,将一颗玄牝珠栽进去。待到时机一到,老阴生少阳,一颗黄芽渐长成,此时细细栽培,修为飞涨。
等到黄芽长成,采摘花实,以日魂半斤、月魄八两配药,以自身为偃月炉,阴阳火工调和,可得大药一斤。采下这一斤大药,这便是过了大河车关。
大河车关又分“黄芽”、“产药”、“采药”三关。
黄芽既是玄牝之珠养在中央戊土之中,日日用真一之水浇灌,同时吞吐月华金精养其阴性,当玄牝珠阴气越盛,最终达到九阴之数,老阴生出少阳,一棵黄芽破土而出,就算是过了“黄芽”关。
然后继续浇灌这株黄芽,等到花开正秾时候,以自身为偃月之炉,采日魂月魄入药,加上自身精气神三昧,阴阳为火,细细蕴养。此为“产药”之关。
等到天应星,地应潮,六根一起震动,偃月炉上现宝光,月中见日的时候,便是黄庭大药成熟时。此刻沐浴登坛,开炉取药。偃月炉一开,顿时龙吟虎啸,遍地生花。道人手持青龙宝剑,水火丝绦,屠龙伏虎,收取大药,藏在体内。
此为“采药”。
采过黄庭大药,便是过了大河车关。过了大河车关,便能移山倒海,上九天,下幽冥,神通广大,不入轮回,是那天仙的功果。
原本以这天行道人的修为,许罗是万万看不透的。但是此时,天行道人体内大药将熟,六根震动,身放宝光,藏也藏不住。这好似大湖一般,平时深不见底,但一日大蛇化龙,搅动风雨,湖底也要露出泥沙了。
许罗听到龙王一说,仔细去看,便看出了端倪。
那天行道人似乎感觉到许罗在看他,眼角轻轻一跳,并不在意,对那龙王道:“龙王目光如炬,贫道自来在后山修行,不曾入过世,龙王没有见过我也是当然。”
洛丞头一摆,瞪眼看了片刻,才道:“你既是天空老道的师弟,我不伤你,你且让开!”
天行道人只是不让。此时,又有两个道士踏空而来。
这两个道士,一个癞头塌鼻,身材短小,身上一件破烂灰布道袍,背上斜背一个油亮的三尺大葫芦,虽然看上去又丑又脏,但神情坦荡自若,悠然自得,反倒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又有一个,高瘦身材,面容清隽,着七星道袍,留三缕灰白长须,手持阴阳环,眉宇间不悲不喜,仔细看去,一双眼睛没有黑白,却是混沌一片,一眼望不到底。
这两个人不像天行一样处在采药的关头,体内气息抱成一团,他们的修为,许罗却是看不透,也不知道与那天行道士谁高谁低。只是看他们一左一右站在天行的两旁,隐隐以天行为尊,料想修为应该在天行之下。
“云仙观青乌散人和紫霄宫清玄老道……”
龙王看了两人一眼,冷声道:“枉我请来五方水神,没想到三位观主没有一个到场。你们三人虽然修为不错,却只怕连我一人都挡不住。”
天行道人道:“我三人奉观主法旨,前来调解龙王与李家的争斗,希望龙王不要因为一时之愤,妄动杀机,触犯天条,到时候两般皆是不好……”
龙王把头一别,冷哼道:“笑话,李家要是没有你们三大宫观的支持,岂敢妄动干戈,辱我胞弟!现在倒是来做好人,我听说血海最近有异,想必三位观主都下九幽修罗道去了吧……”
天行神情微变,笑道:“龙王知道轻重……”
龙王笑道:“我当然不会趁机杀进你们三大宫观,但是却要杀尽李氏一脉!就凭你们几人,能挡得住我六大水神吗?”
天行叹道:“龙王三思,东阳侯可是有天子印信在手,你不怕天子震怒!”
龙王冷声道:“东阳侯和天城早已离心,东阳侯只顾支持你们太极观,眼中还有皇帝吗?皇帝不是傻子,我灭了东阳侯,他还暗地里要谢我……”
天行脸上终于变色,向前一步,道:“我若一定要护东阳侯,如何?”
龙王两只巨大的眼睛望着天行道人,眨也不眨,片刻,一字一句道:“我并不怕你们三大宫观!”
洛丞此话,斩钉截铁,杀气隐现,天行知道,这个龙王虽然平日里并不狂躁,但所谓龙有逆鳞,若是他们真个不让,这龙王也能真个将他们全都杀了。
天行沉默一阵,暗道:“我自幼在后山修行,不曾懈怠,自问有所成就。何况李侯对我十分敬重,我不能护他周全,须吃了同道笑话。这个龙王和我师兄不相伯仲,我修为虽然不及师兄,却也不须害怕他,何况还有两位师兄助我。我今日就来试一试,天下英雄于我如何!”
这个天行外表谦和,心中却其实是一个不服人的,心中想到此般,陡升狂傲之气,断然道:“龙王请回!”
洛丞闻言,两眼一瞪,怒道:“谁敢挡我!”言罢,一条巨爪遮天蔽日的抓上三人。
智胜老和尚看到这番情形,轻叹一声,身子向前走去。
“老和尚,他们杀个你死我活,也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去蹚这趟浑水作甚?何况那李家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年就烧了你的鸟庙,你倒是好人,只怕他们还要害你!”
见到老和尚似乎要去劝架,罗蹇驮忽然两眼一翻,怪声道。
许罗听了这话,心中疑惑,这个老魔日夜恨不得老和尚横死才好,今番怎么为他着想了?
马猴看见许罗看他,把头一偏,嘟囔一声,远远跳开去。
智胜和尚微微一笑,虚空踏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