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罗蹇驮的共有六个,原本这六个不是罗蹇驮的对手,被杀得节节败退,只是一时间罗蹇驮也杀他们不得,加上罗蹇驮急着脱身,越发急躁,几人你来我往,竟然杀了个难解难分。
许罗见了,也来不及问缘由,身子一晃,一个俊俏小道陡然化成一个丈余高的狰狞大鬼,阴风呼啸,卷动血云,簸箕大的乌青爪子往一个使枪的大将背后抓去。
“哼!”
那大将正在大呼酣斗,却猛然听到背后恶风阵阵,只道是后面又有恶灵偷袭,冷哼一声,头也不回,铁枪一摆,从腋下刺出,又狠又急,刺得周围血云都打出一个个的漩儿来,气势十分的凶恶。
“嘿嘿!”
天鬼发出一声狞笑,爪子一捞,将那长枪捞在手里,猛地一拽,另一只手伸出去,猛地往那大将的后心上一拍。
天鬼身长丈余,加上手臂又长,伸展开来比那长枪也不短,够着后心绰绰有余。那个大将原本以为是恶灵滋扰,只是想将恶灵刺死,却不料长枪却如同刺在了一块铁板上,想要抽回来时,却哪里抽得回?正在惊恐时候,却猛然感到背后巨力传来,然后听到耳边一声闷响,身子往前飞去,立时失去了知觉。
天鬼伸手一捞,捞着一条阳魂捞了出来,看也不看,搓在手里顿时炼化了。许罗只感觉浑身一阵暖洋洋,这大将阳气果然十分的足,天鬼之身顿时便壮大凝固了好几分。
这边许罗偷袭杀掉了一个大将,那边宽肩魔王顿时气势一壮,厉啸连连,猛然扑向一个使大斧的,一双巨手往他两肩搭去。
那个使大斧的大将见到魔王双手搭来,竟是疾如闪电,四周围魔气汹涌,一时间竟是避无可避。那将也是凶猛,见到了绝路,也索性不再躲闪,大吼一声,须发根根树立,一面盾牌似的大斧当头往魔王头顶劈去,竟然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嘿嘿!”
魔王却是躲也不躲,就这么撞了上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大斧砍进魔王额头正中,几乎将一个水缸大的脑袋砍成两半。但那罗蹇驮却好似没事一般,狞笑一声双手搭在那大将的肩头,双手使劲,往两边一掰!
魔王撕了一个大将,热血淋得满头都是,魔王狂笑连连,将半边身子塞到嘴里几下嚼吃,另外一半随手扔掉,腾出手来将头上大斧拔出,望着剩下的四个将领眼中凶光炽炽。
“许罗,我们来比一比,看谁手快!”
魔王说完,也不管许罗答不答应,自顾冲上去,提着大斧一阵猛砍,瞬间将两个大将围在中间。
许罗听了魔王的话,脸上表情丝毫不变,似乎没有听到一半,手上速度却不减,爪影漫天,也将两个将领围在了中间。
原来六个人都不是魔王的对手,现在一对二,自然更加不堪,不多时,只听得阵中咔嚓一声,一个影子从魔王那边飞出来,摔在地上,仔细看去,早没有了人形。
又过了片刻不到,三声惨叫一起发出,一头天鬼和一个狰狞魔王同时冲出来,牙爪之上鲜血淋漓。
“快走!李瑚要来了!”
魔王片刻杀两人,却并没有得意一番,反倒是面露惶急之色,对许罗叫道。
许罗也不迟疑,驾着血云就往军阵薄弱的西南方冲杀过去。
“怎么回事?”许罗趁着没有高手来追,向那罗蹇驮问道。
“有一番波折!”罗蹇驮道。
原来当时这边许罗正在疗伤,罗蹇驮为他一边护法一边往大阵外冲杀。那边老和尚和东阳众高手的争斗却出了波折。
老和尚年轻未出家的时候是一个独脚的大盗,脾性不好,在西北杀了不少人。后来被云游的须眉法师点化,出家入了空灵寺,从此收纳杀心,一心向佛。只是他原本杀生太多,杀孽太深,始终无法参透空灵寺的空灵之道,化解不了杀心和忿念,只好将所有的忿念和杀心都镇压起来,练成一尊外相。也就是许罗看到的护法魔神相。
这尊护法神乃是智胜和尚的恶念所化,完完全全是一尊凶神。好在智胜和尚是一代大师,禅定工夫十分的深厚,能够稳稳压制住这尊凶神,待得有一日,能够悟透空灵之道,完全炼化这丝恶念。
但是这番争斗,先是和龙王争斗,在轮回之中伤了魂魄,后来又被李珣用五蛟毒这样专伤神魂的毒药暗算,渐渐压制不住心中的恶念。
加上又与东阳的将领酣斗,那些大将都是军中出来的,虽然东阳久无战事,但那些大将平常借剿匪缉凶,淬炼杀人技,个个却都是沾满鲜血的,身上凶气杀气弥天,更是引得那护法神魔杀念澎湃,直欲冲出。好在智胜和尚死死压制,才没有杀人沾血。
但是东阳众人越逼越紧,终于智胜和尚一招把持不住,让那魔神见了血。魔神见血,陡然之间激起了凶性,他本是一个恶念的集合,并没有真灵进驻,凶念一起,顿时压制不下,顷刻间连杀数十人,凶焰愈加高涨。
智胜和尚知道这魔神放出去,十万军士之中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定然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和尚心中不忍,便用清心木鱼引动镇星,将魔神封入了自己体内,同时镇星的宿力将周围的高手全部镇住。
李瑚原本是要追杀许罗和罗蹇驮两人的,却正看见魔神杀人,过去争斗,也被镇星镇住,让二人逃过一劫。
只是智胜和尚连自己也一起镇住,镇星由那清心木鱼自己主持,宿力却不能持久。所以片刻之后,东阳的高手都要缓过劲来,到时候少了智胜和尚的牵制,许罗二人断然再没有取巧的道理。
两人正在杀得血流满地的时候,那边围攻智胜和尚的圈子却寂静一片。
大批的军士围在周围,箭簇闪着寒光,智胜和尚趺跌而坐,手上托着黑铁大木鱼,面色苍白如纸,作愁苦之相,但却另有一种从容安详,望之心静。
一片土蒙蒙的颜色笼罩场中,似有似无,缓缓流动,周围高手身上多放出毫光来,颜色各异,面上露出使力挣动的表情,却丝毫也动不了,一时间十分诡异。
“智胜,你认为你救得下他们两个?”李珣赫然站在一旁,冷笑道:“现在是白日,镇星未出,你也只能唤来一丝丝的宿力而已。我这里猛将如云,你能撑得了几时?”
智胜和尚闭目不语。
“他们两个都是满手血腥的妖魔,你却不顾自身也要让他们逃走,究竟是什么居心?”李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又大笑起来,道:“我知道你不会说,但你不说也没有关系,等我杀了他们两个,你作什么打算都是徒劳了。”
智胜和尚摇头道:“一叶障目,不见高山。君侯你慧眼蒙尘,看不清天道,终究难免受害……”
“天道?”李珣笑道:“我遵金阙帝君法旨,兴道灭君,尊天抑人,难道不是在顺天道而行?反倒是你,明知天道如何,却还是执迷不悟,才是逆天。”
智胜道:“彼天道,空荡荡,无头无尾,无始无终,无来无去。顺之是顺之,逆之也是顺之,哪里有什么顺逆之分?虚悠悠,不生不长,不思不想,不争不夺。立之是立之,毁之也是立之,哪里又有什么毁立之分?君侯所谓天道,可能及乎?”
李珣冷笑道:“你是个和尚,怎又和我讲道法?不过说些玄虚罢了,我却不信!”
智胜道:“本无佛道,强说之而已,罢了,再说下去,便是起了分辨心了。”言罢不语。
就在二人讲话之时,场中忽然爆出两声炒豆子般的响声,一红一黄两道气息冲天而起,却是有人破开了镇星之力。
智胜睁开眼睛一看,破开星力的人正是东阳铁骑营都尉李瑚和太极观的天行道人。这两个人在众人之中修为最为精深,破开星力倒是在意料之中。
智胜和尚面色不变,对着两人微微点点头,便又闭上了眼睛。
天行拂尘一摆,轻轻回了一礼,对于智胜和尚,他却是十分敬佩,只是碍于李珣的皮面,不好多说。李瑚正待回礼,又像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暗,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李瑚!你去将那两个漏网之鱼擒回来!”
听了身后的声响,虽然不能回头,但李珣知道李瑚定然已经冲破了镇星的星力,立刻命令道。
“是!”
李瑚转身就要追去。
“等一下!”李珣眼中凶光一闪,冷声道:“不用捉回来了,就地击杀!”
李瑚一愣,道:“是!”
等到李瑚走了,李珣又道:“天行道长可曾脱困?”
天行道人应道:“君侯有何吩咐?”
李珣道:“还要劳烦道长跟在李瑚后面走一趟。”
天行眉头一皱,李珣这话,分明是信不过李瑚,叫自己去监视,便道:“李都尉修为高深,还在贫道之上,又是君侯胞弟,定然做事用心,那两个妖魔凶则凶,却还不能从李都尉手中走脱。君侯可宽心。”
李珣听了,冷笑一声,道:“他?我就是怕他的修为太好,反倒将人走脱了!”
天行心中一咯噔,李珣这话,分明饱含怀疑敌意,哪里像兄弟相处的道理。但他虽然自小在山中悟道,却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知道王侯之家,兄弟父子之间并不像常人那般简单,勾心斗角的事情许多。他一个外人,怎好追问?他只要谨守本分就好了。
想到此,天行道人便不再多说,只道:“贫道便走这一趟吧。”
李珣道:“有劳道长!”
天行施了一礼,远远跟在李瑚身后,向着血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