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罗在山顶石壁上挖了一个洞穴。两头妖狼白日便在洞穴之中以心火磨去剑胎之中的寒气,晚上吐出剑丸吸取金星精华,清晨引初升太阳真火入体,中和剑胎中的寒气。许罗守在一旁,两个妖狼吸取太阳真火的时候便在一旁护法,平日里却出去,捉些滋补心脉肝脉的野物来,与两头妖狼滋补,如此方才不会因为燃烧心火而皮囊衰败枯竭。
如此一连炼了两个来月的剑胎,两头妖狼肺脉之中的剑丸寒气越来越少,指挥越发的灵活,许罗琢磨一番,觉得再过上两三日,便可初成。到时候两头妖狼可以化肺金之气为剑,吐出杀人,虽然不能取敌首千里之外,目光所及之处,却都能到,突然发难,往往让人措手不及,也是两个好帮手。
月华初上,一条丈余长的黄白花蛇盘在青松之上仰首朝天,正对着满月吞吐,一团彩云随着它的呼吸进进出出,不断地裹着一丝丝银线般的月华之力纳入其中。
这乃是这条灵蛇已然悟到了一些修炼的法门,凭借本能在吞吐采补月华之力。但凡妖物,天生地养,长到一定的时候,便会有些灵窍被打开,自然通晓一定的修炼法门,再去修炼,便能生出灵智,得道成妖。也是天生万物,都给予一线盗取天机、超脱轮回机会的道理。
这种花蛇,在汉州原本常见,只是寻常的都只长到酒杯大小,像这丈余的,十分罕见。此蛇胆汁清凉,最益肝,也是一味好药材,尤其是这样大的年份,又修炼了的,更是出众,许罗正为两头妖狼采集补心肝的药材,故此一眼便瞄中了这条花蛇。
盗取天机,自有千种劫难,天雷地火人祸,不一而足。这花蛇月夜采华,却遇了许罗,许罗见它修炼,便生歹意,便是冥冥之中的因果。
许罗身子一晃,便闪到了花蛇后面,虚空中一只鬼爪探出,朝那花蛇兜头盖脸抓去。
那花蛇也是天生的灵物,生死之间,居然生出感应来,知道不好,身子猛地一缩一弹,好似游水一般,左右摇摆,居然顺着鬼爪指间溜了出去,落到远处。
“咦?好灵物!”
许罗未曾想还有失手的时候,心中惊奇。却见那花蛇好似知道眼前的来人有神通,自己跑不掉一般,落到地上之后,居然没有跑,反倒蛇头低下,身子扭动,一双玛瑙似的眼睛望着许罗,露出哀求之意。
那花蛇蹿出许罗鬼爪的时候,身子擦在鬼爪爪尖之上,蹭破了一层鳞皮,鲜血直流,更显可怜。
许罗一看,心中便生了犹豫之意。他原本便不是嗜杀的人,虽然心狠却不滥杀,加上他心中阴魔未去,加上杀劫未消,更是顾忌。先前他寻找药材,但凡是得道的妖物,一律放过,也是顾忌那些妖物修行不易,肆意杀害难逃天心公道,劫难来时,要记上一笔。
只是这花蛇并不是妖物,说来也只是开了一些灵窍而已,并不需要顾忌许多。
便在犹豫的时候,许罗忽然听到一丝尖锐的狼嚎之声,心中顿时一惊!
“也是你有福缘,合该不死在我的手上,便放你求生。”
许罗听那狼嚎从妖狼藏身的山洞中传来,便知道狼妖遇着了什么危险,那山洞处在悬崖绝壁之上,普通的人绝难登上去,能上去的,怕不都有些修为,两个妖狼修为不错,现在正在修炼的时候,被人觊觎,便是一场大祸。许罗忙着要赶去救援,却让眼前这条花蛇因此躲过一劫。
许罗身子攸的化作一股黑云,直往洞穴所在的山崖投去。
却见山崖绝壁前面,虚空浮着三个青衣道人,皆着青色粗布道袍,行脚麻鞋,斜背裢褡,腰上别着快板葫瓢,却是几个行脚的道人。
中间那个中年道人还好,面容丰俊,三缕长须,手持拂尘,光华内敛,现出几分风霜沉稳之色。那两个年轻的却有些不似出家人,两个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一个脸稍长,一个额角有一颗肉痣。两个模样倒是不错,虽然粗布,但是面容华贵,透出骄矜之气,全然与出家之人模样相左。
却见虚空中浮着七盏青铜小灯,古朴素雅,中间桔火如豆,中年道人站在虚空上,手持木剑,绕着铜灯踏罡布斗,口中念念不已,天上北斗七星随着他的踏走鼓荡闪耀,光华大作,隐隐投下一个倒影来,如一葫瓢,正好罩在洞口,抖住两颗珍珠也似的弹丸,不断收紧。那弹丸在罡斗中不住挣动,却也冲不开那罡斗之力。
两个妖狼守在洞口,早化成了本来模样,却是两头灰白色的三四丈长的巨狼,狼嘴之中巨吼连连,指挥着剑丸左冲右突,却全然没有反抗之力,眼看那罡斗越收越拢,两个既愤且怒,死命支持。
“快要到手了,快要到手了!”两个年轻的道人却守在一旁,一面守住铜灯,一面加油鼓气。
许罗冲到山顶,见到这般,心知这几个道人看来是见宝起意,来侵吞两个妖狼快要炼成的剑丸的。
许罗这一猜,却是猜了个七八分。
原来两个妖狼在山洞中吐出剑丸吸取太白金精之气,不知道收敛,搞得光华大作,许远都可以看到。这三个道人,行脚到此处,见到宝光,便来探看。原本那中年道人是个谨慎的人,虽然见了宝物,也并不十分动心。但那两个年轻道人,却是官宦人家出身,自来抢夺惯了的人,见到这宝物,焉有不动心的道理?便在一旁撺掇中年道人将其夺下了,与二人做法宝。
中年道人拗不过两个人,也以为两个妖狼而已,不是什么大妖,夺来便是了。于是布下天罡北斗之阵,下手抢夺。
只是许罗却没有动,只是站在山顶上,将身子隐入虚空中,静静看着两方争斗,他却是想试一试两个妖狼。
那中年道人看到两个妖狼久久还在支持,眉头一皱,道:“你们二个,留下这剑丸,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便是。若是强撑,到最后元气枯竭,岂不是求死之道?”
两头妖狼闻言大怒,骂道:“好个不要脸面的牛鼻子,我兄弟二人在此修炼,却碍你们何事?强要夺我兄弟性命之物,却是何道理?”
中年道人原本理亏,闻听此言一时间没找到辩解的道理,两个年轻道人却站出来指着骂道:“你们两个乃是没有教化的妖怪畜生,本性凶残,最是嗜血,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如今修成这妖法,更要害人不浅,我师徒三人若是没有遇到时,自是不管,现在让我们遇到,怎能放任?本当除掉你们,却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方才留给一线生机。如今来夺你妖丹,乃是不教你们害人,又放你们性命,更是怜惜生灵,怎能说不慈悲?你二人若是还要冥顽不灵,逞凶恃威,虽然我师叔慈悲,我师兄弟二人却要行那雷霆手段!到时候魂飞魄散,须不要怨手段毒辣!”
“这厮口才却好,长于狡辩。”
许罗在山顶闻听这话,不觉冷笑,这厮明明贪恋他人宝物,却要说出冠冕堂皇的话来,虽然明知道他强词夺理却也能圆,倒是不好驳他。
两头妖狼本不擅辩论,闻了这话,一时竟是无语,气得哇哇大叫,手脚齐飞,两颗剑丸竟是散出千道剑芒,四散乱飞,猛冲猛撞,想要冲将出去。
“赦!”
中年道人见了,连忙将手一指,那罡斗光华大盛,罩住两颗剑丸。剑丸飞撞了一阵,慢慢力弱,那道人手一指,罡斗收拢,圈住了剑丸,往他手心飞去。
“啊呀呀!”
妖狼见状既怒且恨,顿时双目尽赤,也顾不得许多,脚踏虚空,化作两条灰影往那道人方向冲去,双爪齐下,割出一阵尖锐的风声,声势竟是不小。
“嘿嘿,果是冥顽不灵,却要来找死!师叔且歇息,看徒儿两个将它们收拾,也好考校一番所学。”
两个年轻的道人露出冷笑,分别抢步上前,拔出背后长剑来,迎将上去。与道人木剑不同,这两个却是用的玉剑,一件火红,一件天青,俱都通体流光,剑芒冷冽,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中年道人闻言,身子往后一撤步,让开妖狼的利爪,对两个年轻道人道:“这两个妖怪修为不错,须不要大意了。”
两人俱笑道:“师叔老成,却是多虑了。这妖狼甚雄壮,待徒儿拿下了,剥了给师叔和师傅做两件袍子。”
两个道人这话,却浑没有把两个妖狼放在眼中,两头妖狼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嘶吼连连,朝着两个年轻道人扑去,身形晃动,矫健无比,卷起周身狂风呼啸,煞是威风。
两个道人齐肩并进,互为掩护,双手仗剑,迎向两头狼妖,双脚脚尖虚点,身子如同两支长箭一般纵跃出去。这两个道人,用的却分明是世俗武学中的步法,与道家所走罡步截然不同。而且两人行进之中互相掩护,乃是一种合击之术,却是人间兵家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