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罗的锁链是那刘道人用天鬼之身炼成的,乃是一件有灵性的鬼器,比田纹和尸灵大王两人的兵器好上很多,一旦舞将起来,呼呼作响,阴风阵阵,平常小鬼,一抽便是大半魂体没了。
且兼那链子上面沾着阴火,最善伤人魂魄。那尸灵大王虽然皮糙肉厚,抽上了也是一大片焦肉,散发出青烟来,剧痛难忍。
“啪啪!”
趁着那尸灵大王应付田纹的空挡,许罗链枪抖直,挑飞面前的一个鬼物,流星锤呼啦啦望尸灵大王身上招呼。那尸灵大王一时躲闪不及,流星锤猛地砸到僵尸肩上。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尸灵大王的一条手臂立时折了。大王惨叫一声,眼看要斗不过,一刀逼开田纹,向洞府中冲去。
“休走了他!”
田纹见那尸灵大王要跑,哪里肯让?大吼一声,挥刀冲了上去,缠住了他。许罗却并不追赶,反倒收了锁链,望怀中掏出一桩事物来,黑幽幽的却是一面玄铁令牌。
“着!”
许罗掐了印诀,挥手将那令牌望尸灵大王的头上砸去。
那令牌出了许罗的手,顿时光华大作,迎风化作五丈大小,跟一座小山相似,周围罡风呼啸,气势甚为浩大。那尸灵大王眼见要跑到洞府,却听得脑后风声雷动,回头一看,一座玄铁小山轰了上来。
大王左右闪躲,那令牌却跟有灵似的,紧跟上来,没奈何,那尸灵大王忙用刀招架,却哪里招架得起?咵啦一声,令牌连人带刀,将那尸灵大王砸进洞里,只露出一个头来。
边上鬼物见尸灵大王败了,吓得手上兵器也不要了,仓惶惶向四周跑去。
“呔!”
田纹一声大吼:“你们要往哪里走?”
这一声好似旱地惊雷,周围山石都震了一下,四周鬼卒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动。
田纹见那些小鬼不敢跑,这才笑道:“哪个敢动,便让他做了口中之食!”周围小鬼听了,愈加不敢动弹,田纹这才满意地走到尸灵大王面前,笑道:“早要你投了我兄弟二人,不比挨刀强?”
说罢,提刀便要结果了这大王。
“饶我一饶!饶我一饶!”那尸灵大王眼看小命不保,哪里还有方才的煞气,慌忙求饶,道,“大鬼且饶我一饶!”
田纹见这大王求饶,便放下刀来,问道:“你可服气了?”
尸灵大王哪里敢违逆,连忙道:“服气了,服气了,小人先前走了眼,大鬼英姿甚伟,若要做这五子山的大王,那也是做得的。”
田纹听了,露出笑笑,夸道:“你倒是个乖觉的人!”又转过头来,对许罗问道:“看这尸灵大王放得不?”
许罗见这大王降了,也是一个得力的帮手战将,点点头道:“只要真心降服,也是放得的。”
田纹闻言,刀指着那尸灵大王问道:“你可是真心降服?”
尸灵大王道:“二位大鬼修为胜过小人,甘愿降服,不敢欺心。”
许罗点头道:“你若是真个降服,便容你做个三大王,你只要安安心心,你的好处一分也不少你的。若是有别的心思,却没有饶恕的道理。你可知道了?”
田纹喝道:“我兄弟所说的,你可听真切了?”
尸灵大王忙不迭点头,道:“小人听真切了,听真切了。”
许罗这才点点头,手上掐诀,那玄铁令牌从尸灵大王身上飞起来,又化作巴掌大小,飞到许罗手上,让许罗收回怀中。
尸灵大王却是凄惨,一个好好的肉身砸得不成样子,却好在没有伤了要害,尸气翻涌,伤势好了些,却能走动了。
尸灵大王吃了打,倒也乖觉,俯身过来,将许罗二人引进洞中去。
好大一座古墓,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甬道四周围都是麻石累成的,长满了苔藓,滑不留手,上面隔不远便是一个油灯,铜做的灯芯,显然是万年灯,不知道烧了多少年头,已然明亮。沿着墓道弯弯曲曲走进去,却看见一个大的墓室,怕不有十几丈的方圆,四周石壁上雕着各种****的图案。中间一个台子上摆了一副石棺,却被掀开啦,里面衣物财宝扔了一地,没有尸骸,却是一个假棺。
穹顶是一个圆的,许罗抬头望去,却是一副星图,刻画二十八星宿形象,想来主人生前定然是极富极贵,方才能有这样的大墓。而且还让他逃过了吴术的洗劫,实在可贵。
棺材上方用石头垒了一个台子,摆着一副好大的俎案,俎案上一腔血糊糊的羊,吃了大半了,半壶打翻的酒,想来是尸灵大王的主位。
四周围也摆着两排位子,却没有人坐。胖站着几个发抖的鬼物,有僵尸、有恶鬼,只是面貌狰狞,看不清男女。
“两位兄长上边请,洞穴不曾洒扫,却是有些脏乱的……”
那尸灵大王忙引着许罗二人上那台子,早有那乖觉的小鬼搬上来三张椅子,依次排好。
三人走到前头来,却一时却都不好去坐。
这头把交椅当交给谁坐?
那尸灵大王倒是没有什么好想,自然是坐第三把交椅,只是许罗和田纹却不好安排。
若是按照当初的约定,自然是田纹做这大大王,只是这尸灵大王却是许罗打下来的,且兼许罗手上那面“摧山令”,威势无穷,三人之中,却是他的法力最为高深,若是让他居下,却也说不过去。
“兄长请上座!”
许罗倒是最先醒来,看到两人有些尴尬,便去扶田纹,意思还是依照当时的约定,让田纹做这大王。
田纹却将手一挥,推辞道:“这如何使得,田纹虽然年纪大些,奈何法力又不高深,算计也不如人,如何做得的大王。我看莫如许兄弟做这大王,尸灵,你看可好?”
尸灵眼珠一转,暗道:“这田纹是个没有心机的,不推举他他也不会怪罪,就算翻脸我也须不怕了他。那书生却看不出深浅喜好来,手上又握着好法宝,要是我不小心开罪了他,他仗着法宝给我小鞋穿,将来日子须不好过。虽然不知道他的心意如何,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如推举这书生,就算是不如他的意,他也不好怨了我。”
想到此,那尸灵大王上前对许罗道:“许罗,三人之中,我与田纹都是武人,也没有什么计谋,你本是个读书之人,算计又好。既然田纹相让,你便做了这大大王也是好的。”
尸灵说罢,田纹又来相劝,那些小鬼也乖觉,见状也纷纷来劝,许罗原本是没有心思的,但看二人真心实意,眼见推辞不过,便道:“既然两位都劝,许罗便依了便是。只是三个大王,只是称呼而已,却没有什么尊卑,都是一般。”
两个自然是欣然应允,都上前见礼。
如此,三人排好座位,许罗坐了第一把交椅,田纹尸灵分坐二三把交椅,就此排了座位。又收拢那些受惊的小鬼,换了杯盏酒食,杀猪宰羊,吃喝了一大顿,这才互相熟络,将属下安排妥当。
问到这大墓的来历,那尸灵大王却也不知道,只说原来的墓主人却是个修为深厚的老鬼,当年也是跟着那吴术肆虐燕秦的。后来被人皇赐下的天子剑给斩了,墓穴便被那老鬼的一个属下给占了。
尸灵一百多年前来到这里,选中了这个去处,便上门将那个占据洞府的打杀了,占了这个去处,一直到许罗二人到来,这才让出了位子。
那尸灵大王故作委屈之状,许罗二人听得这般,皆是大笑。
在这五子山下安顿下来,许罗三人每日只是吃酒,就这般过了几日。
这日,许罗同那尸灵吃酒,问道:“这日子却是快活,只是不知道这酒肉从哪里来得?”
原来但凡神仙鬼物,血食还好,就是那酒食等人间的烟火之物,却是不能随便就吃到的。若是没有供奉,便是酒肉就在眼前,也是看得到,摸不到的。鬼神若要吃到那烟火之物,必要凡人的供奉,唯有供奉过的酒食,才能入口。
这也是无论神仙鬼物,都要千方百计,或恫之以威、或诱之以利,好来让凡人供奉的缘由。
尸灵大王笑道:“我这五子山,正落在邙山断阳关附近,那些血食,若要吃时,便冲出关外,去附近的城中村庄中摄来便是,却没有什么要紧。”
田纹讶道:“却不怕那道门闯来?”
尸灵大王笑道:“却不看这北邙山是什么地方?那些个牛鼻子只唯恐安排不好,哪里敢来这北邙山讨野火?却叫他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丢一双。”
“原来恁地!”田纹笑道,“那这五子山却是个好宝地。”
尸灵大王闻言笑道:“怎说不是呢?那中央的有些鬼王,却要跋涉千里方才能够弄回去一些血食,怎敌我们这里方便。”
许罗听得,问道:“说到鬼王,却不知道这北邙山有些什么做主的?”
尸灵大王喝了一口酒,道:“这北邙山绵延千里,修为高的大鬼王不知道凡几,单说数百年前昌盛的时候,手下领着上万鬼卒的大鬼王便有五六十个。后来让人皇赐下天子剑斩了大半,现在还做得主的,却有四个,号称四方大王。”
“哦?”许罗放下杯盏,道,“却不知道是哪些个四方大王?”
尸灵大王接茬道:“说到这四方大王,第一个,乃是北边玄阴洞的阴风大王,这乃是一个上古的大鬼成道,修得一口好阴风,吹到身上时,任你是铁打罗汉,肉身菩萨,皆要化作脔粉。”
许罗田纹二人听得,连声道:“凶恶!凶恶!”
那尸灵接着道:“第二个是南边白骨坑的荆棘夫人,乃是数千年前的一架骷髅修成的,使的是一口白骨剑,遇着了,便是金刚下凡,也要刺他五六个通透的窟窿。东方的唤作威将军,却是千年前的一条战鬼,住在那威将军墓中,手上一口宝刀,也不知道斩了多少生人,煞气冲天,便是仙神遇着了,也须绕路行。西方的却是和我一般,唤作铁甲大王,住在西边乱坟窝,乃是一个无头的僵尸得道,每日吸收那乱坟窝中的地煞阴气,力大无穷,一口尸气剧毒无比,最善伤人元神,一口尸气喷在身上,片刻间便叫你连人带法宝化作一摊尸水,任谁也救不得。这四个,原来在鬼帝门下都是统兵的大王,后来吴术大乱这四个人也没有参与,成道上千年了,修为深不可测。现在人皇暗弱,天子之气早就衰落了,那些个道门中人,东一个西一个,没个做主张的,谁敢来撩拨我们?”
许罗二人听了,赞叹道:“却原来有这般缘由,这四方大王果然好煞气。那道门却不敢来讨野火。”
众人都抚掌喝彩,连来敬酒,道这尸灵大王好灵通,那尸灵大王听得夸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