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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交锋 (2)

这一道暗器本来要从正面穿透芒兰的身体,霜冷峰使劲将她拉扯回来,同时听到芒兰疼痛地叫唤,一支银色发簪从芒兰的手臂穿过,霜冷峰把她拉到身后,说:“赶紧闪开!”

就在这时,又一支暗器破空而来,霜冷峰听见声音,向前飞纵,一挥袖便伸手去接。

霜冷峰回眸只是看清了这一条灵动的身影,她却不知道,几乎就是这个小姑娘一人差点就挫败了名剑三杰其中的两位……

“那么……你就是霜冷峰了?”

霜冷峰看着她这双乌亮的眼睛,她的手原本来藏在袖子里,然而她穿的这身衣服在名满楼中实在是独一无二的华丽尊贵,当时楼主文钦固执地认为只有这样的一套衣服才能衬托曹霜的惊艳气质,而今,也只有这样的一身服饰才能让蝶雀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蝶雀嘴角露出了笑容,刚才的那一支发簪从霜冷峰的手心里穿了过去,她眼角的余光就是忍不住向她右手多看一眼,看呐,霜冷峰的手心正在滴着血呢……

“是不是应该称呼你,霜阁主?”

霜冷峰说:“不必客气……”

“是的,你也不用太过担忧,我用的暗器只是普通的发簪,上面并没有毒。”

霜冷峰说:“那我应该说一声谢谢了——阁下怎么称呼?”

蝶雀淡笑,道:“总算你没叫我小姑娘,既然都问到这份上,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了——我叫做蝶雀,从年龄上讲,我应该算得上是风烟阁的元老了。”

“果然是你……”霜冷峰这时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在叹息了。

“风阁主让我来取你的人头……”

“我知道。”

“你知道?这算是一句俏皮话吧,我还以为青霜阁的阁主是如何厉害的人物,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却是叫人失望得很,我现在把你的头摘回去,你有能力反抗吗……”

蝶雀疯狂地笑了起来,她在疯狂嘲笑中一字一顿地质问霜冷峰:“我现在要把你的头摘下来,你能够反抗吗?”

然后蝶雀就在笑声中出手了,霜冷峰的眼前只看到一片模糊的身影,就如同……就如同水中倒影被击碎的梦幻……

蝶雀从头顶又摘下一支发簪,冷眼看着她,嘲笑着说:“现在,你还逃得掉吗?”

话毕,猝然出了一招“献鱼肠”!

她陡然趋进的身形搅动了剧烈的风,一下吹散了霜冷峰的头发……

在那一刹那里,蝶雀将霜冷峰的脸庞看得格外清晰,她惊愕得说不出话,几乎沦陷到脑海最深处的记忆中——那是一段不能觉醒的梦魇……

让我们抽空看一眼闾丘冉现在正在做什么,他唯独的那只眼睛在眼眶里转动着,他的手也没闲着,你看!闾丘冉拔出了他的剑,他曾大言不惭地声称这把名为“腥风”的剑有很重的杀气,看他现在的模样,杀气也正旺。他冲到了火焰升腾的林地里,这是第二度与秦欢交手了,而且这一次是面对的秦欢夫妇,戴月还会从旁助攻。

闾丘冉有个坏毛病,他和别人过招的时候总会随口说一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是为了激怒对手还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他的身形像火苗一样左右蹿动,随手递出三两剑,攻得秦欢无暇多顾的时候,他却故意高声向这对夫妻说:“你们这是练的童子功吗,使剑这般有气无力。”

戴月果然受激,出了一招不该出的招……

闾丘冉得意一笑,剑身突转,向戴月攻出一招“横祸”,秦欢一看不妙,自己救援却已然迟了一步,所幸杨西松从旁杀出,支援了一招“灵童叩首”,才让戴月化险为夷免遭毒手。

之后就成了秦欢戴月杨西松三人围攻闾丘冉一人,杨西松知道这人极为难缠,一上来就大声说:“速速拿下他!”

有了他这句话,戴月秦欢更不留情,齐齐献招,戴月使一招激进的“夺目”,而秦欢使了一招含蓄的“仙云”,杨西松也不落后,出一招攻守兼备的“遮昼”。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只见闾丘冉渐露败象,眼看着就要被眼下的这三大高手制服。

却听到闾丘冉大吼一声,声势顿张,行动骤然变快,出一招“猎日”!

“猎日”这一招本不是剑法,属于枪法当中的精妙招数,枪法和剑法有什么不同之处呢?古龙曾不止一次提到这样的一个概念: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里所提到的长短概念当然不是指什么下流的事情,是指的兵器的长短。“猎日”之所以只能是枪法,那是因为长枪在武术的战斗中通常都有很大的长度优势,通俗来说就是:我使用长枪你用长剑,我的长枪能够刺到你,你却未必能够刺到我,因为你的剑不够长……问题就在于闾丘冉使用的那名叫“腥风”的长剑并不比杨西松他们几个的剑长多少。

但是,闾丘冉的这招“猎日”果然招如其名,果然有后羿射日的刚强如同射落烈日的气魄,杨西松他们不是星星,所以闪不了。他们三人闪不了,就只会是被剑招逼得步步避让,杨西松十岁开始练剑,到如今也有二十多年,此刻他心中却无比诧异,如何会出现如此情况:闾丘冉的剑尖眼看就要刺到他胸前,他却远不能攻击到闾丘冉……

杨西松的惊诧很快变成了惊骇,因为他发现戴月和秦欢也面临着和他同样的状况,莫非这才是名满楼阁主的真正实力?!

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闾丘冉已经攻出了一百多剑,每一剑都是这同样的一招,他激斗的热情越来越旺盛,就如同这林间熊熊的烈火……

杨西松发觉他们师兄妹三人很快就要被闾丘冉逼退到火海当中,大呼一声:“不可再退!”

戴月应了一声:“一同反攻!”

戴月虽是一介女流,也算是身经百战,像如今这样以三个名剑门的高手敌一却还处处受攻的情况她是闻所未闻,她嘴上虽说要反攻,却也知道这是冒着中剑受伤的危险。

可喜的是这三人的反攻的确逼退了闾丘冉,而且并没有谁受伤中剑。因为这个时候有两支袖箭破风而来,所指的方向恰好是闾丘冉的右眼,闾丘冉左眼残疾,本来就是半个瞎子,要是这两支箭射中了他的右眼那他就由半个变成一个了……

然而他并没有成为一个纯粹的瞎子,只见他向后疾走,同时挥剑画圆将暗箭拨开……

这袖箭力道不弱,连闾丘冉持剑格挡的手臂都要为之一震,他向杨西松身后看去,见到一个神情冰冷的女子,杨西松和秦欢戴月正要上前强攻,却听着女子大声说:“诸位,且慢动手!”

这女子走上前,对闾丘冉说:“闾丘阁主,请您也暂作休息。”

闾丘冉道:“打得正热闹的时候却总是有人来扫我的兴。”

“扫了闾丘阁主的兴致,那真是对不住了。”

闾丘冉笑道:“你是叫雅梅,对吧?”

雅梅略为点头,道:“闾丘阁主见过一次就能记得住我,受宠若惊。”

闾丘冉看她说话似乎全无表情,受宠若惊可绝不是这样子的,他说:“小师妹可还安好?”

雅梅道:“承蒙闾丘冉阁主关心,我家阁主十分安好,而且有些话想问一问闾丘阁主。”

“那太巧了,我正好有话想说……”

就这样,一场激斗就这样悄然平息了,只是那林间的火苗还在疯狂地掀舞,犹如仲夏里盛放的红莲。

在逆焰峰上,霜冷峰看见了这快速绝伦的一招“献鱼肠”。

在春秋时期,专诸为了能够报答伍子胥的知遇之恩,他豁出了性命就只是为了让鱼肠剑能够刺进吴王僚的身体里。鱼肠剑是藏在鱼腹之中,在专诸出手前的一刹那这把剑仍然是处在一个不让人知晓和警戒的状态,就连处处戒备的吴王僚都猝不及防。

正如王如令所说的,这一招“献鱼肠”的精髓全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八个字上。

蝶雀只是缓缓抬起手,她从头顶摘下一支粉色发簪,谁又想,这小小发簪是蝶雀的利器,既是饰物,又是暗器,也是兵刃,还能当筷子使……用途之广泛简直可以和瑞士军刀一较高低。

她摘下发簪的同时向霜冷峰发起了攻击。然而,她看见了霜冷峰的眼睛,在星月之下,那是一双让人刻骨铭心的明眸,看到这双眼睛,那些深埋的记忆突然浮现出来,就如同决堤的洪流,就如同让人窒息的寒风,就像那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那个遥远的深秋里,寒冷的风从遥远的北方驾临到此,或是一场短暂的细雨……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在长安城的某个阴冷角落里蜷缩这两个小姑娘,她们饱受饥饿与寒冷的欺负,在这样饥寒交迫的绝境中,她们紧拥着,在寒风下瑟瑟发抖……她们只是渴望能够活下来,她们只是希望可以不像其他的乞丐那样带着痛苦低叹横尸街头,她们永远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未来究竟还有着怎样的苦痛折磨,她们像大多数灾荒年代里穷苦人家的孩子一样被遗弃了,是这个世界抛弃残酷地抛弃了她们……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姐姐的身体不在颤抖了,那破旧的衣服下的身体已经变得异常冰冷,任她怎样叫唤搓揉,姐姐始终是闭着眼睛,虽然还有一丝极为微弱的呼吸心跳,但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了。

妹妹希望可以叫醒她,更希望可以让她从重病的状态里复苏,还希望她们姐妹能够不再觉得冷,不再觉得饥饿,但她能够怎么做些什么呢?是要看着天空苦苦祈求,还是低下头痛哭一场?她用嘶哑的喉咙叫着那无比温柔的称谓——姐姐!

可她的姐姐似乎并没有听到妹妹的召唤,她所有生命的特征也正被一丝丝从身体中抽离出去,两行辛辣的眼泪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挂在了妹妹的脸颊,她因为痛苦悲怆而绝望,而后,这绝望衍生出另一种邪恶的产物——仇恨。然而,这仇恨不同于人们常言所谓国恨家仇,这完全不是,她甚至不知道她所恨的是谁……

忽然有一个衣装不俗的女人走到这对姐妹跟前,她俯下来,细看着这两个不停颤抖的卑微生命,细看着妹妹的眼睛,她说:“这个人是你的姐姐?”

妹妹点了头,这个女人伸出手,搭在姐姐手脉……妹妹睁大眼睛,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又不敢想象。

“脉象如此虚弱,寒气已经侵入了她的全身……你的姐姐是不是很多天没吃东西了?”

其实这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询,妹妹听到这句话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春日的温暖,这温暖在瞬息间流遍了她的全身,她向女人点了头……

后来,她知道这个女人叫做风小玉,是一个身份显赫的江湖人,别人都要叫她,风阁主。

后来,她的姐姐终于被救活过来,她永远都记得姐姐睁开眼睛,那双纯净明亮的眼睛,姐姐醒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妹妹,我们这是在阴间吗?”

“不是的,我们都还活着,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