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一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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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首破残局 (1)

在我的记忆里,这应该是睡眠最充足的一个夜晚。如果是在竹湖居,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在师父醒来之后起床的,而师父总是在日出前就醒来。

窗外是一片安宁的嚣响,我在窗前洗漱,只看见一个乞丐和一个卖糖葫芦的跛子从楼下经过。

对面街上好像是住的一对夫妇,看来两人平日经常吵嘴。

那男人说他媳妇:“你自己看看中单怎么玩的,到六了也不来带节奏,只知道占线……对面赏金都要杀超神了。”女人反驳道:“你们辅助不做视野,被人游走了好几回,你叫我一个鞋瓶的召唤怎么去边路带节奏啊?!”

楼下在用早点的只有三个人,靠东边的桌子是一个容貌猥琐的刀客,他把刀放在桌子的一边,嘴里咬着馒头还不是地盯着他的刀看,我感觉那不是一把刀,而是杂志之类的什么东西。

靠北边的桌旁是坐着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主仆,那年轻男子神态相当傲慢,我跟他的眼神对触了大概一刹那不到的时间,他的神色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向他借了很多钱没还。那个女子身着红衣,相貌倒是也很端正,五官都还俱在而且几乎都长在了脸上。她的右手始终不离开身旁佩剑一尺距离,她目光时而扫射四周,偶尔只是低声说话,而她的主人始终在那边饮酒,不曾说话。

而这个时候我对这个红衣女仆产生了浓烈兴趣,她的佩剑显然是她男主人的,江湖中有一个相当无聊的职业,叫做“护剑侍者”,又叫“护剑使”: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就是十二个时辰。年薪分好几个等级,一般只与自己所看守的剑的质量有关系。如果那剑有什么闪失的话也许会扣掉全年的勤工奖和年终奖。

那女子与我目光相接的时候,我冲他笑一笑,她也回以一笑。看来江湖上友善的人还是不少的,我这么想着,却听见那女子低声说:“有病。”

我似乎看出什么眉目来了,据说,有一种素养是作家和江湖人都应该具备的,那就是敏锐的观察力。

我叫了一碗即酿米酒,小二把酒和一盘馒头端到我的桌前。我咬了一口馒头,觉得有点硬。然后让小二把米酒端给对桌的那位公子哥。

公子哥看了我一眼,我及时避开那要债的眼神。他嗅了一下,然后把米酒直接倒掉了。

我想,他应该多读一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样的诗句。人们不是常说,酒比粮食贵。

这个时候,有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走进小店,而这个人径直在我左侧坐下来。居然是昨天自称是我师叔要挟我偷书的人,现在又易容成另外一副古怪的模样。

虽然他已经完全改变了装束,但是那种犀利眼神却怎么也藏不住。

冤家路窄。

我看了看身后,该死的,这个客栈怎么没有后门啊。

小二殷勤地凑过来,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他说:“一双筷子,一坛白酒。”

我估计用筷子喝酒这也能算是江湖中的一大奇闻了。

跑是跑不掉了,得想什么办法把他打发才好。我转移话题,说:“船家,昨天晚上看那《全唐诗》可有收获?”

他看都不看我,嘴里说:“将死之人还要嘴硬。”

他老妈没告诉他这样说话不看人很不礼貌?目中无人的样子。

小二把他要的白酒端上来,我立马接过,在瞬间把毒药下到酒里,在师父传授的诸多绝技中,下毒可以说是我较为擅长的。

然后若无其事地把酒倒在杯中,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喝下去的,但即使喝下去了,我也有方法可以解毒。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我说,“相信杜牧的诗昨天阁下也有读吧,哈哈哈哈……”

说完听见对桌那个护剑的女子在那边窃笑,好了,可能这诗不是杜牧写的,应该是李白或者王勃写的,谁记得那么多,唐朝的诗人实在太多了。

他哼了一声,把我倒的酒一口饮尽,我则把酒倒掉,然后笑了。

“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句古诗,好像是说,将死之人,嘴还要硬。”

那个红衣女子又在笑。

船夫冷笑着,然后用更冷的语气说:“别得意,你下的毒还真奈何不了我。”

看来下毒的伎俩是被他给看穿了。

说完他拿起桌边的筷子,紧握在手心。我知道大事不妙,起身后退一步,拔起长剑。

他依然是坐着:“我数到三,如果你能把书交出来,今天就不用死。如果还有昨晚那种侥幸,那就只能是不幸了。”

掌柜和小二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场面,不慌不忙地闪到一旁饶有兴致地旁观。

在这个相当没有人权的年代,在这个人身安全丝毫得不到保障的江湖中,武功低微的人们是多么希望政府部门(朝廷)能采取有效的措施维护社会安定,打击违法犯罪啊。

而此时,我最先想到的是那句脍炙人口的诗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然而泪满襟是很不科学的,世界不相信眼泪。

此时我与他的距离仅有三步之遥,如果他真的是用筷子来刺我的眼睛那倒是不用太过担心,我只需要使一招“抽刀断水”,弄不好还能将他手臂砍下来。

关键是他出手必定很快速,要在闪开他的同时出剑,这样还是需要很多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运气很关键。

我一字字地说:“等你出手!”

时间像是凝结了一般,我只看见他的身形在眼前晃动了一下,然后便将那双手伸到了我的眼前。根据人体的神经反射,我的眼睛只是眨了一下,再度睁开的时候居然还能看得见东西。

所以,是我的运气来了。

两截断掉的筷子掉在地上,另外两截还待在他的手中,问题是我的剑一直就都没动,也许是因为在危机关头我的肾上腺激素起作用,激发了潜在的内功,进而震断了他的筷子。

这个说法显然不是很站得住脚,我只知道对面的那一桌少了一双筷子,而刚才,必然就是公子哥和他的护剑侍女中某个人出手拯救了我的眼睛。

他向对桌的两个人看了一眼,说:“私人恩怨,旁人何必多管闲事。”

红衣护剑使笑曰:“刚才我听你说要数到三,可是你连一都没数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说得好。

“既然是这样,那恐怕要得罪了……”

他说完在客栈投下遁眼云烟,我急忙屏住呼吸,通常的烟幕是没有毒的,但是有些不怕死的家伙也可能在烟幕中参杂了毒粉。

谁知道。

我趁着烟幕跳到房梁上,只听到下面有三个人在咳嗽,应该是掌柜、小二,还有那个长相很群众化的刀客。

烟幕散尽的时候我从房梁上跳下来,屋中已经没有了那位船夫的身影,而那红衣女子缓缓收剑入鞘。相当酷的动作,遗憾的是刚才没看见她怎么拔剑的。而地面上有好几串血迹,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口便消失不见。

“谢了。”

“谢什么?”

“当然是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红衣女子说:“我只是听他说话的口气觉得不顺耳,所以打发他走,没什么救不救命。”

而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公子哥终于发言了:“你叫什么名字?”

“肖兆,字……就是肖兆。”

“你跟名满楼有什么过节?”

名满楼?我惊愕在原地。“什么名满楼?”

“刚才要你命的人。”

“呃……因为前些天,就是前些天,他花高价从我这里买了一本《唐诗三百首》,可能觉得吃亏了,所以来找我报复。”

看来我说谎的技巧得多练习。

那女子听完之后显然很不高兴,说:“不愿说就算了,编这些笑话可没意思。”

“你也觉得这像笑话——事情是这样,他让我去偷我师父的藏书,结果我却拿一本《唐诗三百首》糊弄了他……他最有病的地方就是武功比我高得多,怎么不自己去偷,还要来要挟我。”

公子哥问道:“你师父是谁?”

“师父就是,师父……”

那公子说:“有道理。”

所以说,有时候说真话别人未必就会相信。

他们起身要走,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事情。

“姑娘请留步。”

红衣女子回过头。

“我平生最不喜欢拖欠别人什么,现在欠你一个人情,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姑娘效力,还这个莫大的人情。”

公子哥头也不回地说:“暂且记着,有机会叫你还的。”

“敢问公子和姑娘如何称呼?”

红衣女子但笑不语,迈步出门。

但见桌上有一片树叶,这片树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季节。

它是乔木的树叶,它的形状像手掌。

它的颜色是红色的。

无岩镇的北面有一条相对喧闹的街道,街尾是一道铺满石板的小巷。这条巷子似乎整日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而那男子身旁挂着一道黄旗,旗上有书:“神机妙算”。

估计你已经猜到他是什么葫芦了,是的,算命的。

据说江湖人士当中最需要敏锐观察力的人就是算命的。我走过去,他笑逐颜开,道:“公子面向相当好啊,让老朽替公子卜一卦如何。”

我说:“卜卦这种雕虫小技我实在是不怎么感兴趣。”

“不感兴趣没关系,看相吧,在下从事占卜工作三十多年来,极少误差,倘若不信君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