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方祥远去的背影,罗林将手镯放进口袋朝车站走去。这时,太阳已经落在了远处的山巅,那些层层叠叠的群山都变成了紫褐色的一抺剪影涂在天地之间,街上的人流也似乎多了起来,罗林正走着,忽地觉得裤管被扯住,不由得低头一看,见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蹲在地上,一只手正拉着他的裤管,而另一只手按在腹部,双眉紧皱着,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怎么啦?”他不由得关切地问。
“我。我的胃痛病犯了。麻烦你。请你扶我一把。”
罗林见这情形,就弯下腰,架起她的一支胳膊。她在罗林的扶持下艰难地站起身来,并送过充满着谢意的一瞥,随即便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这时,罗林才看清楚,她长得分外地俏丽。穿着一件胸部领子开得很低裁缝很得体的长裙,使得她本来就非常丰满的胸部越发显得高耸;一头浓密的黑发瀑布般披在脑后,略显苍白的鹅蛋型脸庞上有一双媚人的凤眼。
“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不,不用,送我回家吧,我家不远。”她说着,又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罗林感受着她丰满的躯体,漂亮的脸蛋儿,以及从她的秀发和身体里,散发出的说不出有多么好闻的芳香气味,身临其境的一切都是让他无比地陶醉,这使罗林自我感觉良好并且有些飘飘然了,心里也象鱼儿撞网一样蹦蹦地跳起来。这,也许就是人们常常说的桃花运吧,看她那柔情意切的样子,说不定今晚。他不由得心猿意马地想像着,搭在她腰间的手,不免悄悄地上移到了她胸部的侧边,正好捂到了她胸部;并且,感觉到她内衣的里面极有弹性的部位,他假装用力地搀扶着她,心里别提有多么地滋润了。这样,女子的整个身躯几乎是吊在了他的手臂上。
天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所走的林荫大道似乎变得越来越狭窄起来。不远的楼房上也亮起了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路灯也亮了,惨白的光亮透过茂密的枝叶,给地上留下了斑斑驳驳的影子。他搀扶着她,按照她所说的指点的路慢慢地走着。走过一条大街,又拐过一条小街道,这时罗林几乎是已经分辨不出东南西北了,那支搀扶着女人的手臂,早就已经是酸麻酸麻的,他已经感到很有些累,想休息一下,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又不得不硬撑着,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悄然流下,自身的汗臭味已经掩盖不住地阵阵钻进鼻孔。
“还有多远?”
“快了,再拐过前面的一条街就差不多了。”仍然是这种回答。罗林已经记不清拐了几个弯。他不由得侧脸看看她,她的气色在慢慢地恢复,脸色似乎比原来平静多了。他不明白,到现在她为何还这样紧紧地贴住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圈套呢?
女人也象是看透了他的心事,凤眼里此时又平添了另外一种脉脉温情:“怎么,你怕我是坏人吗?”
甜蜜蜜的一句话便道破了他心里隐隐的想法。竟使他有些惶然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些。“管他,老子就是死了也可以做个花心鬼!”他心里暗想着。
又拐进了一条小街。这里不仅仅行人极少,而且就连路灯也没有一盏,只是借着不远处的微弱光亮依稀可以看到路旁树后房屋的轮廓。
“到了。”女子挣开他的手臂,跳上台阶,然后打开门:“请进吧!”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是间带客厅的套房,一盏菊花形的大吊灯发出明亮而柔和的光,给乳白色的组合家具、高级的捷克式沙发。蒙上了一层悦目的光彩。
女子轻快地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精美的点心:“你先吃着,我换换衣服就来。”
她打开一扇侧门,闪了进去,随后又将门牢牢地关死。他呆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等着,目光沿着富丽堂皇又华贵的陈设,看到了一架座钟,钟的时间显示,此刻已经是八点二十分。这是一架非常精巧,样式也很别致的座钟,乌黑发亮的檀木底座,鎏金溢彩的镶边支柱,顶部却是一个形貌威严的猫头鹰,那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且发亮,正随着钟的摆动嘀嗒声音而左右转动着,似乎在寻找捕捉的食物。令人不由得感到心悸,他发嘘地不安起来同时浑身打个寒战:不行,不能呆在这里!这算怎么回事?
他正想着的时候,女子已经从侧门中走了出来。此时此刻的她,又换了身更为鲜艳、更为肉感的打扮:水绿色的透视紧身短衫,隐约可见那粉红色的内衣,使她显得更加地楚楚动人。
她手里拿着两只酒杯,斟满了酒,笑嘻嘻地说:“来来来,为认识你这样的好人干杯!”
他手足无措不知怎么才好,又自惭形秽,但又不得不迎向她接过酒杯,他连忙接过酒杯时就一饮而尽,嘿,这酒真是又香又醇!
“好,我就喜欢这样的性格,来吃块蛋糕。”她说着,很麻利地用小刀划出一块蛋糕给他。有这样的美酒,有这样迷人的女人,又是这样热情的侍候和招待,他还能说什么,一块不太大的蛋糕很快地被他吃下到了肚子里面。
“来,干杯,感谢你的帮助。”她又端起一杯酒。
罗林跟她举了下杯子,很快就喝完了杯中的酒。
是酒的作用?还是情绪特别的激动?罗林开始觉得飘飘然了,脑袋有些发重,看着她已经有重影愰忽,而面前的艳丽女子不知怎么地脱掉了外面的薄沙衣服,将罗林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边胸脯上对他嫣笑着,一种困乏的感觉向他袭来。他放下酒杯,感觉着女子柔软的胸脯,并且痴迷迷地望着她,朦胧之中,觉得她仿佛在变,一时很像自己的妻子,一时很像自己的母亲,一时又变成了电影里面的姑娘,一时又像极了哪位艳丽的大明星或者。然而,还不容他多想,便不知什么原因一头扎在了沙发上。只不过,在听觉神经和感觉还没有完全丧失功能之前,他似乎听到了那女人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和气息,是女人从牙缝里面挤出的一句话……地狱之曲:“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找死!”
罗林讲完了这些,苦笑了一下,抬头望着司马原。
“哪。后来呢?”司马原很感兴趣。
“说起来真是可笑,我还做了一个梦,那个女人笑吟吟地躺在我的身边,慢慢地将脸偎近我。我吻了她擦有口红的嘴唇,还摸了她丰满的胸部。她的身躯香极了。可是等翻个身正想要去搂抱她的时候,忽地觉得腰部一阵疼痛。我勉强睁开眼睛,东方已经是很亮了,我大吃一惊,我面前哪里还有什么艳丽的女人哪;我竟然会,也不知是怎么地,而是躺在旷野的田埂上,刚才是一个土块硌痛了我的腰,我摸了摸口袋,那只玉镯还在。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司马原听了微微地一笑:“这些情况你当时为什么不讲呢?”
“我回来后听说方祥就是那天晚上被人害死的,心里很害怕,一来我还拿了他的手镯,二来那天晚上的事情,就是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还净落了个丢死人的,再说审问我的同志一口咬定就是我害死了方祥,使我有口难辩,觉得还是先承认了再说吧。”
入夜,喧嚣了一天的城市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市公安局大院内也变得冷清起来,只是偶尔地摩托车进出的吼叫声,还表明有人民的卫士仍然在忙碌着,并且,仍然睁大着警惕的眼睛。
此时,司马原办公室里面的灯依然亮着,他正聚精会神地在研究着死者穿的那件裤头。既然死者不是方祥,那么罗林自然就不是凶手,可是那个妖冶的女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女人的身份是什么呢?罗林碰到的事情难道是偶然?相府路里的男人尸体又是谁呢?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夜,已经很深了。司马原放下看的裤头和审讯记录,站起身,伸了伸有些酸的腰并且扭动了几下,就走到自来水旁边,将头伸到水管的下边猛冲了一阵,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这时,一个念头跳进脑际。为什么不多研究一下裤头,这是眼下唯一的线索了;死者的裤头也许能够提供,或者提示查找尸体身份的方向也说不定。
于是,司马原再次拿起裤头反反复复地看着,这是一件蓝色斜纹布的机制的仿西式裤头,质地极其低劣,做工也很粗糙。而且,据他平时看来,一般的城市和乡镇的人很少有穿这种裤头的,只有许多的生活环境很艰难或者很差的农村人、山村的人才会穿。裤头的外表没有任何的特征可寻,两个裤子兜里面也没有什么。司马原就把裤头翻过来,不由得一阵惊喜:在裤腰的衬里子处看到了仅仅只剩下半截的商标标签。也只有两公分长一点的商标标签,而且,这标签已经是几经磨损,比裤头还要破烂,顔色已经是泛黄,变脆,一则的针脚已经脱落,上面只依稀看出有两个字。他拿起裤头,凑近灯光,勉强看出其中一个是“县”字,而另一个,他先感觉象是“余”字,后又判断为“全”字,仍然感到不太对,一时定夺不了。
“不行,必须得把它取下来才行!”司马原揉了揉既困又酸胀的眼睛,取出一把很小的袖珍剪刀,小心翼翼地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终于将半截商标,完整无损地取了下来。他将标签举过头顶上,对着日光灯仔细检查,这才从商标标签背面深浅不一的颜色上,辨别出这原来是一个“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