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偏僻幽静的小街道,路旁茂密的法国梧桐树如伞如盖,树下浓荫中闪露出几点灯光,愈加衬托出子夜时分的静谧。一弯新月透过淡淡的云射下来,仿佛给大地蒙上了一层薄霜。
此时,路旁一家独立门院的屋内,暗淡的床头灯,使人可以看到宽大柔软的席梦思上正躺着半裸的一男一女。女人把头枕在男人的胳膊上睡得正香,黑瀑布似的秀发散落在他的脸上、胸脯上。他动了动,用手摸着女人身体,玩弄了一会儿便将她的头移开,然后双手插在脑后,看着淡淡的月光如水。
他出生在一个生活富裕、条件很优越的家庭里面。父亲是一个潜心于研究学问的大学历史教授,尤其是喜欢搜集一些金石古玩。父亲中年得子,把他视为掌上明珠,母亲贤淑善良,照顾他更是无微不至。父母的娇惯,形成了他的虚荣心和极为反叛的性格;优裕的物质生活,使他养成了对金钱的盲目崇拜。然而,命运之神却玩弄了他。“文革”一开始,父亲便被打成了“黑帮”、“牛鬼蛇神”,关进了牛棚,家中的财物,以及父亲多年搜集的文物和珍玩,统统被洗劫一空。不久,父母相继含恨去世,只剩下他孑然一身,飘荡在街头。命运的蹇涩,生活的磨难,世态的炎凉,使他本来就是极为反叛的性格变得更加暴戾乖张。
粉碎“四人帮”后,虽然父亲的冤案得以昭雪,一些文物、家具、书籍等等归还了,他又回到那座曾经给他带来过温馨和美好的回忆的小院。但是,时过境迁,呈现在眼帘的一切,已经是让他揪心地痛得流不出血来了;他所看到的是:衰草依依,断墙颓壁,遍地是垃圾,看到这些凭空又增添了许多的愤懑之情。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他恨人生、恨整个的社会,并且,他发誓要攫取更多的财富,以补偿苦难岁月造成的损失。然而,就凭他那点微薄的工资根本满足不了他的欲壑,他开始变卖家具、书籍和文物,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走私文物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像是磁铁一般地吸引着他。于是,他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些父亲遗留的有关文物书籍,刻意进行了一番研究,他天性聪慧,没有用多长的时间,就懂得了许多青铜器、陶器、瓷器、字画方面的知识,并且,还深得仿制伪造文物的秘密和窍门。于是,他便辞掉了工作,开始了自己冒险、罪恶的生涯。
走私文物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现钞象水一样迅速地流进了他的口袋。他也深知树大招风之理,经常是一个人天马行空、独来独往,而且,很少跟当地的文物商发生横的联系,即使有人送货,也决不让人走进他苦心经营才来之不易的窝,他经常跑的是广州、深圳等等南方的一些城市。随着财富的增多,他的服饰变了,他的饮食变了,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这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渴望着找一个美貌的女子做自己的妻子。
也许,是事有凑巧。或者,也许是天公作美,一次在广州市的章效墨家里正谈生意的时候,一个美貌的女郎款款地走了进来,那温柔的模样、那甜甜的嗓音、及丰美艳丽绝伦的脸蛋,窈窕且青春活力逼人的S曲线美的腰,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好长时间都没有移开。他们一见钟情,当晚就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地同居一室,并且,尽情地缠绵和翻云覆雨去了。
她叫卓文姬,是章效墨的外甥女。也就从此,广州市成了他经常落脚的地方。后来,他把她带回了S市,登记结婚了以后,他发现,这卓文姬不仅仅有个分外漂亮的脸蛋,而且,还有颗对金钱无比贪婪的心。
他坐起身,取出电子打火机,随着“喳”的一声响,淡蓝色的火苗燃着了一支“三五”牌的香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眼前浮现出不久前的情景。
也是在这样的子夜时分,一辆日本铃木摩托车悄悄地停在沁园路5号。门锁的转动,惊醒了卓文姬,她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看见大金牙提着一只提包,正笑嘻嘻地望着她。
“得到什么宝贝了,这么高兴?”她望着他不解地问。
“你会高兴的蹦起来。”
“真的!”她翻身下了床,打开提包,“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见到过?”
“哈哈,你要是见到过的话还算是什么珍宝,”大金牙似乎累了,一下子坐在沙发上,“这是唐代汝窑所产的彩瓷腰鼓,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知道它的价钱吗?”
她一撇嘴,鲜红的小嘴象朵喇叭花:“哼,看你那得意洋洋的神经劲,这么一个玩艺儿充其量也不过就个三五千罢了!”
“什么!三五千。嘿,你可真是不识货。这种唐代腰鼓是当代的珍品。根据文献资料的记载,现在全世界也就仅仅存在两件,一件在北京的故宫博物院,而另一件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将军家里。在万国珍宝展览会上,它曾经标价七十万美元!”
“七十万美元!真是不敢相信?”卓文姬凤眼圆睁,眼珠子几乎要滚了出来。
大金牙没有理会她的惊诧,站起身,推开靠近墙边的立柜,露出一扇嵌在墙里面的铁门。他转动着上面的暗码盘,打开铁门,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瓷腰鼓放了进去,然后又将一切恢复原样。
卓文姬的眼里似乎闪烁出异样的光彩来,她扭动着腰,端来了两盘小菜,又斟了一杯酒。
“你打算怎么样处理它?”她问。
“当然是卖掉!”大金牙呷了一口酒。
“我是问你,你想卖的话。会卖给谁?”
“我想去深圳,设法卖给外商。卖个好价钱。”
“哎哟,那。我姨父那里你就不管了!你都不想我和我姨父是怎么对你的?真是的,平时也只是喂一些不怎么样的小鱼小虾给他。不行,这次你一定要卖给我姨父!”卓文姬半娇半嗔,又近乎是耍赖般地不由分说将臀部坐在大金牙的腿上,拿起杯子倒了一杯酒喂他喝。
大金牙又喝进了一口酒,并且拿起筷子夹起几片牛肉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后又夹起香肠送进嘴里:“嗐,我不是不知道你和你姨父对我怎么样。可,这是做生意;如果光讲这份情,我们的好生活到哪一天才能更好一些?你姨父又太小气,总是不肯出大价钱,这生意,若是要他拿出七十万元一定是舍不得的。”
“噫,看你说的。怎么这么见外呢,这次有我,一定不会让我们吃亏。”她嘻嘻地笑着。
大金牙在她的妩媚下又喝了几口酒,便放下筷子,抱着她走向另一侧的长沙发。这时候,他两颊发热,喘息急促;她也等得受不了了。她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