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轰轰隆隆地在铁轨上行驶,不断地把壮美的山川掠在身后,偶尔拉响一声汽笛。
广播员的声音温柔地响起:“旅客朋友们,大家好!现在已到午休时间,餐车已经停止供应,为了不影响大家休息,我们将临时锁闭车门,请大家不要随意走动……”
“哎?这是晚上的广播词啊,怎么中午来了?”一位年轻人奇怪地嘟囔了一句。
“改善服务嘛!现在都这样?”年轻人的身边,有个旅客冒充内行。
多数人毫无反应,长途旅行,没事谁不愿意睡会?
……
“哎?好像不对!这车怎么改线了?”有人指着窗外的景象发出了一声疑问。
“是啊,这是往哪开呀?”立刻,有人随声附和。
“喂,列车员,这车不会走了错线吧?不久前我坐过……”一位旅客质问起列车员。
“原线在维修!绕一下!”列车员不动声色地回答。
……
但是,议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怎么这么偏僻呀?以前不这样啊?”
“这是往哪开呀?啊?”
“嘿,车上有好多人感冒,你知道不知道?”
“感冒怎么了?”
“要不是感冒呢?那年闹‘SARS’,你忘了?”
“要隔离我们?”
“现实版的《卡桑德拉大桥》!”
“不行!咱们得问问清楚!”
“不能这么死!”
……
列车的广播一再响起,辟谣;告之真相;承诺;说医疗队就在前面……
可是列车再也无法安静下来,人们不再相信任何解释,大家都听说了——13号车厢有一名旅客死了。
撬门;砸窗户;绑架列车员……一切极端的行为在刹那间都上演了。
人们说:我们要下车!我们要逃生!我们不想死!我们没有死的义务!
上千人的惊慌失措中,列车广播室又一次开始了播音:“旅客朋友们!我是软席车厢的乘客,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军区中将副司令员,我的名字叫何栋梁。我为了观赏这条神奇的铁路,而成为大家的一员。由于职务的关系,我比大家更早知道病毒感染一事,并有提前下车的机会。我想郑重告诉大家的是,我军最优秀的病毒防疫医疗队就在前面待命!带队的是我的女儿、医学博士贺兰云少校。我还想对大家说得是,无论列车开到哪里,无论车上发生什么,我何栋梁一定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人!我以四十年从军的荣誉告诉大家,中国人民解放军真得是人民子弟兵!军人生死寻常事,无论是遥远的战争年代,还是现在的和平时期,我们从来没有在危险面前抛弃过人民……”
何栋梁将军那饱含着诚恳的话语在每一节车厢响起,山脉一般压倒了所有的哭喊吵闹,原本慌乱不堪的旅客们在一瞬间安静了。
将军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没有了那脉脉的温情:“我命令,本次列车上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现役军人、预备役军人、武警官兵、民兵以及共和国一切纪律部队成员,紧急动员,协助列车工作人员保卫旅客安全!尽一切力量帮助旅客!用我们的身躯把没有患染病毒的旅客隔离开来,做人民的一道墙!”
军装、警装、便装,穿着各种衣服的人齐刷刷地站立了起来……
有些旅客呜呜地哭了,但是,那显然不再是出于对病毒的恐惧……
硬座车厢里,何栋梁细心地看着刘艳歌在为一个老大爷量血压:“老兄啊,你的身体比我强啊,我的高压经常一百七八!”
旁边一个小伙子脱口说道:“何叔叔!我能跟您合个影吗?我从来没有见过真的将军!”
何栋梁哈哈大笑:“行啊!你以前是不是老跟假将军合影啊?”
车厢里,笑声顿起……
直升飞机载着贺兰云来到了一片山脉的上空,俯瞰下去,连绵的群山中,一条曲折的铁道线,铁道线上,静静卧着一列火车,火车两侧,身穿防护服的人民解放军官兵密布如林。
一位中校手持麦克风,一遍一遍地对着车窗高喊:“我是警戒部队参谋长,请大家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我军医疗队已经到达列车上空,马上就会上车给大家检查……”
姜青山派出的特种兵们相当顺利地找到了山寨,相当顺利地找到了刚刚回到山寨的卓尼。
卓尼哭了,她泪流满面地对子弟兵们诉说了起来,她说叶孜豪的确是杀死了人,可是,叶孜豪杀死的是坏人,就像草原上吃羊的狼,她说如果叶孜豪当时不管这件事情,自己就可能死,她说叶孜豪要是不杀死坏人,他可能就得死……
特种兵们千方百计地制止了卓尼的诉说,他们告诉卓尼,他们寻找叶孜豪,不是因为他杀死了人,而是因为他可能能救人,他们告诉卓尼,叶孜豪的血里可能有一种东西,因为他的血里有这种东西,所以他病了又好了,而其他人的血里没有这种东西,所以病了就得死,可病了就得死的那些人都是好人。
卓尼听了急忙说,那好!那好!叶孜豪一会就回来,他去看妈妈了,一会就回来!回来了,我跟他说,让他把血里的那种东西拿出来,救人!
特种兵们发了半天呆,反复地面面相觑之后,只好实话实说,告诉卓尼说他接到电话了,他们连长说叶孜豪已经死了,开枪拒捕,把摩托车开到一块大石头上,撞死了!
卓尼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盯着特种兵们,半晌,晕倒了……
贺兰云穿过一道又一道车厢门,走到了何栋梁的包厢:“爸爸!”
“怎么样?”何栋梁问得很焦急。
“抗原!没有抗原会发生大面积死亡!”贺兰云的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