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尼的鲜血在流淌,卓尼的眼泪也在流淌,她说她要赎罪,她要为叶孜豪赎罪。
贺兰云的眼泪也在流淌,她知道,丁立新得救了,罗山南得救了,塔罗镇得救了,列车得救了!她知道,“influenza epidemic”病毒被扼制了,她知道,从此不会再死人,从此不会再因为“influenza epidemic”病毒的肆虐而死人!她知道,中国得救了,人民得救了!
塔罗镇医院,理过头发、刮了胡须、换上一身崭新军装的陈嘉良双手捧着一束沾满露珠的野花,来到梅丽水的面前。
梅丽水双眼之中闪烁出一片惊喜:“你还知道送花?你给我送花?”
陈嘉良真诚地一笑:“如果可以,下次我送你玫瑰!”
梅丽水急忙从陈嘉良的手中接过那束野花,动情地说道:“不用了,这就是玫瑰!我一生中得到的最美的玫瑰!”
群山环抱的铁道线上,铁道线上静卧着的列车里面,便衣便装的何栋梁在一节又一节车厢中穿梭着,时而搀扶幼小的孩子,时而安慰年迈的老人,时而扛着别人的行李……如果不是偶尔有身着戎装的军人向他立正敬礼,没有人看得出他是一位共和国将军。
铁道线旁的临时医院,贺兰云将抗病毒血清注射到最后一名患染者的体内,然后,带着一身疲倦,带着一脸笑容,走出了病房。
灿烂的夕阳照耀着她美丽的脸庞,美丽的脸上镶嵌着晶莹的泪珠。她放纵地在青翠的山野中行走着,任凭清凉的风吹散腮旁的泪水,一株大树阻挡住她的去路,贺兰云张开双臂猛扑过去,紧紧抱住:“雨波!我们成功了!成功了!亲爱的雨波……”
刘艳歌成了临时病房的护士长,跑前跑后,打针喂药。
塔罗镇,漂亮的女记者梅丽水打扮的光彩照人,摄像机镜头前,她又做了一期直播节目——向全国直播。
在深情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梅丽水说道:在平常的日子里,在充满鲜花的明媚时光,从你的身边走过一位军人,你不会有太大的反响,更多的时候,你大约会觉得,军人,和你一样,不过是一种职业。但是,在塔罗,在过去几天被死亡的恐怖压抑着的塔罗,人们对军人的理解是生命的盾牌!军事参谋陈嘉良少校、军医罗山南上尉、排长高霆先少尉、我不能一一叫出姓名的那许许多多名军人,在那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氛中,平平静静地把自己留在极度的危险中,在一场又一场的灾难面前,将军人那种山脉一般压倒一切的作用力表现出来,镇定着人民,保卫着人民!在前所未有的危机面前,他们洋溢出军人独有的那种生死一瞬间的豪迈与从容,他们是观众所期盼与呼唤中的英雄,我们民族的精华!
塔罗镇派出所新任所长郝德昌带领着民警们,将安民告示贴满大街小巷。
山谷中,汽笛一声长鸣,列车缓缓地启动了。
车厢里,顿时爆发出一片欢腾。
军区办公室,何栋梁将军签署了一道命令:军事参谋陈嘉良在突然爆发的紧急状况下,反应敏捷、判断准确、处理果断、措施有力,记二等功一次,晋升中校军衔;军医罗山南上尉在“influenza epidemic” 病毒感染的中心,与地方医师协作,为扼制病毒扩散、减少人员伤亡发挥了重大作用,记二等功一次,晋升少校军衔;连长姜青山、排长高霆先执行命令坚决,完成任务出色,在“influenza epidemic” 病毒危机事件中卓有建树,各记三等功一次;94876部队在非战争时期国家民族安全遭遇威胁的时候,快速反应,果断作为,发挥出人民军队那种高山大河一般不可替代的权威作用,记集体一等功一次。
刚刚放下手中的笔,秘书推门进来:“报告首长,有一份人员处分的通报!”
“噢?你讲!”何栋梁一愣。
“通报:总院军医贺兰云少校不经请示,违反国家医药管理规定,私自进行‘influenza epidemic’病毒抗原人体试验,被记行政大过处分一次!”秘书照本宣科。
将军认真地听着,听完,轻松地笑了。
草原上,卓尼一个人孤独地走着。
她的肩上扛着一块狭长的木板。
卓尼终于走到了那条干涸的河床。
河床里的石头仍然浸染着叶孜豪的血,只不过,被高原炽热的阳光晒得淡褪了颜色。
河床的一侧有一冢新起的坟。卓尼默默地将肩上的木板插进坟前的沙地:“豪哥!卓尼不会写字,卓尼也不知道应该在你的墓碑上写什么。救我的时候,你是好人!可杀害草原精灵,你不好!把病毒传播给人们,你更不好!豪哥!我知道,你做的所有坏事都是为了让卓玛过上好日子!但是,你不明白,其实,卓玛要的幸福很简单!”
一阵大风迎面刮来,卷起一面黄沙。黄沙打在卓尼脸上,卓尼哭了:“是你吗?豪哥!你听见了吗?豪哥!我捐出了自己的血,不知道能不能赎你的罪?留下吧,豪哥!留在这里吧,卓尼守着你……”
北京,雷雨波与贺兰云的婚礼又一次举行——比上一次更加热闹,比上一次更加隆重。将军西装革履,喜笑颜开,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贺,杯觥交错之中,他完全是一位慈祥的父亲。
陈嘉良的越野车洗刷的干干净净,车座上红艳艳放着一束硕大的玫瑰。陈嘉良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刚要上去,上士丁立新一边远远地跑过来,一边大声地问:“首长!去哪里?”
陈嘉良一挥手:“没有你的事!”
长途汽车站,梅丽水翘首眺望。
黄志诚仍然在塔罗镇小小的医院里面忙碌,没有鲜花,没有奖金,没有光环罩顶,没有新的头衔。
大灾刚定,万事咸集,没有人想起来对一个小镇上的老大夫给予些什么奖赏。
但是,镇上的人们却不约而同地悄悄给镇医院改了一个名字——黄志诚医院。
野生动物保护站的老站长骑马在茫茫无际的大戈壁上奔走着,时不时会仰起头来,高喊一声:“卓尼……”
草原上,一处有水的地方,一群美丽的藏羚羊在安详地嬉戏,卓尼的怀中,一只刚刚出生的羊羔轻轻了鸣叫了几声,卓尼的手轻柔地摸着牠。
一些清风吹过草地,顿时,绿浪翻滚,羊群跳跃,转眼,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