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弘扬还真的要算是比较幸运的,他没有挨打,也没有受到太多的折磨,并且,“秘书”们还给他留下了三万元的“提成”。可是,鹏海市美田区国有资产管理局的向白鹰副局长可真的没秦弘扬处长那样的好运气了。
向白鹰副局长应该说是贪官中的贪官,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一见到了钱便走不动路的小人。在向白鹰那肮脏的心里,永远存在着一把计算投入产出比的算盘。他认为在商品社会中,任何事物都是有成本的,做生意讲究将本求利,做官其实也是一样,自己打小每天背着贴饼子、罗卜干儿两头只见星星不见太阳地,每天爬八十里山路去上学苦苦读书,算不算是成本?自己为了能够考上大学,每天晚上不得不天天趴着将眼珠子凑到离纸上的字儿只有九公分的地方,用八瓦的小电灯泡儿照着字儿去看书,硬是把两只人眼看成九百度近视两眼珠子鼓得跟金鱼眼泡儿似的算不算是成本?自己成天价巴结张三巴结李四的,还时不时地得在老局长拉屎的时候,给老局长去拉厕所里面蹲坑儿的小门儿算不算是成本?自己吭哧、吭哧地一下子投入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地才投出了一个主持工作的副局长,要是再不去产出不是全赔光了嘛?他向白鹰其实倒真的是不太在乎官大官小,只要是让他能够挣得着钱,那就是好官!如果,让他向焦玉碌似的吃着窝头为人民服务,给他个省长他也不干!
现在,向白鹰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个回收成本并且获取利润的好位子,也赶上了一个回收成本并且获取利润的好时机。国家不是有政策要把一些竞争性的企业“国转民”吗?这可真的是千载难逢啊?这会儿要是再不赶紧乘机往自己的这个“民”的手里头好好地去转上一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转哪?啊?
向白鹰是那种把官当成了买卖去做的人,他胸无大志,绝对是个只要是真有买主儿、只要买主儿给的价钱直好连亲奶奶都肯去卖的那种无良之辈,他认为,自己十年寒窗就是为了要去入仕当官,而当官的目的嘛,别管怎么的转弯抹角,其终极目的当然还是为了挣钱,不挣钱还当什么官呀?他认为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具有清官,偶尔出了那么一两个清官,那也一定是小时候他爹他妈没有抱好,不小心地给人家大头朝下掉在地上倒着个儿摔过,把脑袋瓜子全都给摔傻了!当官不挣钱还不如回家卖白薯呢?他认为,只要是真的挣到了钱,官都可以不做了,就是去蹲上两年大狱那也不过是需要计算一下投入产出比例的事,可以算一算账嘛!钱真的挣得多了,蹲两年就蹲两年嘛!干什么买卖不摊成本呀?所以,竞争性企业“国转民”的事一冒头,他向白鹰便立刻跟攒住了钱口袋儿似的不撒手了!于是,他向白鹰便四处放出风去,说“国转民”这一件事情他是“大拿”,有什么买卖他亲自谈,上哪谈去都成,从今天晚上一直谈到第二天月亮升起来都成!一时间美田区里整个儿摇了铃儿了,都在传说向白鹰卖国企跟小贩们活鱼似的,肚子里偷偷掺水,先说好了回扣之后才跟你谈卖厂的底价儿!
司马文骞真是还见不得这种贪官模样,他心底尚存三分傲气、七分傲骨,很是瞧不大起向白鹰的那点官德行。他心想你当官倒是好好地去当啊,真缺钱用了跟我说上一声,干嘛这么大街明面地,弄得没有一丁点的官品哪?于是,他找“老么”好好地嘀咕了一下,说打算把那个刚刚反了秦弘扬的“第二反贪局”,慢慢地给鹏海贪官界做出一个品牌来,再学学人家蒋经国弄上一个“打虎队”什么的,好好地狠敲一下贪官汙吏们的竹杠!蒋经国到底是哪路的老大,他“老么”还真的是有点眼生不认得,但是“老么”他却认得明白钱,他向司马文骞当场就拍了五下胸口,说只要是能像他上回当“秘书”似的真能够当出钱来,他“老么”别说是去当武松去打虎,就是当上一回活老虎也是二郎神点豆腐——小菜一盘儿!于是,司马文骞便当着“老么”的面,给那个恨不得满大街去撒名片、用大喇叭筒去跟人讨要回扣的向白鹰副局长打了个电话。
司马文骞在电话里对向副局长说,他是一个专门从海外回来买国企的投资人,极想结识一下向副局长,他说带着一箱子美元吃饭不方便,说向副局长也忙于公务恐怕是没有什么功夫去陪一个商人吃闲饭,他说他看中了芭蕉山下连着门牌号码的四家国企,想一下子都吞了,可老拎着一箱子美元走哪都不方便,想麻烦向副局长一下,先存在向副局长家里。司马文骞还说这个事让别人看见容易影响向副局长的一贯清廉形象,所以最好是别用公车,自己一个人打个的士来,他在芭蕉山的半山坡儿能俯瞰到一溜四个厂全貌的地方恭候,下午五点起敬迎,不见不散。
其实,司马文骞自己也知道,他所编的这个故事构造的水平极低,听着是又土又白,连一点悬念都没有。可是由于司马文骞懂得经济,平常他说话别人就听着觉得谱儿很大,更主要的是电话钱那头,财迷心窍的向白鹰一听有一箱子美元便惊喜得闪了脑浆子,满口答应了司马文骞让他打着的士爬山的无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