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手续被两位在学术界里面都大名鼎鼎的高级知识分子安安静静地办完了。
陶尔维教授夫妇在鹏海市有两套房子,一套大学里按照职称标准以建筑价卖给他们的教授公寓他们自己住,还有一套又来他们去用讲课费和学术论文稿酬自己买得商品房他们一直在向外出租。他们婚后又因为陶尔维老是不行的缘故而没有儿女,陶尔维仍居原处,教授夫人把原来出租给别人住着的,另一套三房二厅的房子收回来,简单地装修了一下,就拿着自己的一些文稿和衣物漠然地搬走了。因为双方没有任何财产争议,离婚手续办得很迅速。
让夫人抓住短处被迫离完了婚之后的陶尔维,马上把家庭服务员陈晓红也给辞退了。他为自己的老而不尊,不保晚节而甚感羞耻!哎!算算自己也马上就是花甲之人了,怎么就愣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保姆给耍了!不!人家陈晓红才真真正正的是一名保姆,她田美云,根本就不是一个什么保姆!她是专门被那些个心怀鬼胎人派来有计划、有目的地来魅惑我的!这种事,其实也是古来便有之,旧时代叫做“放白鸽”,是一种男女勾结专门设局用美人计来骗取钱财的古老罪行!可是这只害人的“白鸽”,是那个身为至诚家政服务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的柯玉惜放的呀!柯玉惜,这么一个名牌大学里面刚刚毕业没有几天的双学士,年龄才不过二十五六岁,怎么就精到了懂得用“放白鸽”这种阴损奸诈的事来毁人名节、诈人钱财?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忆着那个田美云在临走之前所讲过的那句话:柯总他们很厉害!一般的人是随便惹不起的!她田美云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家公司就是专门去折腾这种事得?那得害上多少人啊?
陶尔维突然想起,今天的晚报上,那个撕裂了自己家庭字至诚家政服务有限公司刚刚还刊登了一个面积挺显赫的公益广告,叫什么挽救“失足少女”来着。他马上拿起了自己的老花镜,翻出了那张报纸。“请和我们一起伸出双手,给不慎失足的少女一个自新的机会!”整整八分之一版,只写了这么一句挺让人感动的口号,下面是鹏海市至诚家政服务有限公司的落款,还有一串电话号码、网址、电子邮箱什么的。
“让少女自新?还是先让我这个不慎失足的老头自新吧!”
教授愤怒了!他仿佛看到了冥冥之中有一张巨大而肮脏的网,正在黑压压地他的从头顶上压下来!小心翼翼地去维护了十几年的家庭,在一晚之间被他们闹腾得土崩瓦解!自己一世的清名和半生的积蓄,一下子竟然被弄得丁点不剩、荡然无存!一股愤怒之火点燃了这位老知识分子心中的正气,他毫无惧色地抓起了电话……
“……就是这样!那个叫田美云的‘保姆’,改变了我的人生!”陶尔维教授一口气说了半个多钟头。
“您是说,至诚公司的总经理柯玉惜,的确是直接安排了田美云的到来、并且是直接参与了对您的勒索?”接到报案深夜来访的刑事警察庄西宁问。
“是的!那三十万块钱,我是直接交到她柯玉惜的手里的!就是在你们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满面羞愧的陶尔维教授仍然携带着一脸怒气。
“这件事您的夫人也向我们反映了!我们也同柯玉惜去接触过!她矢口否认!噢!我的意思是,您有证据吗?”与庄西宁警督同来的张思国问,他相信,老教授说的全是事实!但做他们这一行,没有证据,说什么都白搭!
“证据?没有!可她们,就是在这把钱拿走的!对了!银行存折!银行存折算不算证据?我,我一下子,取出三十万去干什么呢?”老教授双手一摊,手心向外做了一个小孩子向家长证明自己没有偷糖块儿吃的倒楣动作。
“不行!银行存折不行!它无法证明钱给了谁?为什么给?”张思国摇摇头回答。
“那,我!人!我一个大活人!能不能当证据?”陶尔维教授明显是急了!
“您倒是可以成为证人!但是,我们要是没有能直接证明她犯有此罪的其他证据,就不可能对她进行犯罪嫌疑侦察!她和您这个证人,根本就上不了法庭!”张思国很理解陶尔维的心情。但是,他更理解法律!无罪推断原则,这是全国人大新颁布执行不久的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一个重大更新,无罪推断意思是:如果你不能使用证据去证明一个人果真触犯了法律,那么,这个人就是完全无罪的!连个犯罪嫌疑人也不是!就是人家天天早上跑到公安部部长的办公桌前去自首,你拿不出罪证也不行!没有铁板上钉钉子的犯罪证据,你若是敢对他采取点什么非法措施,那么,首先犯罪的则是你!
哎!新刑法极大地保护了公民权益,推动了国家民主化!可是也给他们做刑事侦察工作的警察带来了很大的因难,警察们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听到一点什么风吹草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抓进了再慢慢地去审、慢慢地去收集不利于你的证据那么简单了!庄西宁警督在自己的心里小声嘀咕着。
告别了陶尔维,他俩谁也没回家,开车找到了一个大排挡儿,弄了几斤香辣蟹、一大扎生啤,聊开了!
“你觉得那个司马文骞怎么样?”一杯啤酒下肚,张思国就问上了。
“没有任何犯罪历史,也没有任何犯罪迹象!怎么,你怀疑他?”庄西宁看了这位年轻有为的助手。
“对!我特别怀疑他!我觉得老教授刚才说的全是实话!可是这个柯玉惜还太嫩,我看她没本事一个人弄成这种事!”在这位兄长似的上级面前,血气方刚的张思国毫不隐藏自己的观点。
“可是,我们没有任何能支持你的证据!他又是个半公众人物!你打算怎么办?”庄西宁二级警督也发觉了这个司马文骞,大概不是一个只懂得去闯红灯的主儿,因此,他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对自己十分信赖的战友询问。
“派个人混进去当保姆,怎么样?”张思国一时对这个在自己潜意识中,被圈定为犯罪嫌疑人的高级知识分子也没想出真招儿。
“司马文骞人精一个!你别吃不着羊肉,再弄一身的羶气!咱不是刚跟张英打过招呼吗?再等等吧!我看张英那个人很正直!”庄西宁办任何事,都不愿意去担可能去触犯法律的风险,因为,作为共和国的同龄人和共和国的执法人,他亲眼目睹了在国家法律不健全时人民大众在特权人物面前的那种无奈,以及当国家法律一项一项彻底完善起来之后,人民大众的那种真真正正一种当家作主人的豪情!庄西宁警督珍视法律、珍视人民警察在执法过程中的纯洁性,远远胜于珍视自己的生命!他绝对不得允许自己头上高悬的警徽沾染灰尘,哪怕是为了扑灭罪恶也不能充许。他觉得人民警察应该永远佩戴着一颗闪闪发光的明亮警徽去面对人民、面对罪恶!
“已经死了两位了!这事,可都连着他!”张思国心里有些不甘。
“还是再等等吧!来!喝!”庄西宁坚持着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