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么”生前为司马文骞所做的最后一项贡献,是为司马文骞想大力发展的花洞美容美发中心去争夺地盘。
在他的努力之下,鹏海市一些地段好、人流大、位置佳的发廊、美容院,突然之间一下子全都遭到了灭顶之灾!这些个以往经营的很是不错的发廊和美容院,连续不断地,遭到一伙地痞坏蛋的袭击。有的,三天两头的被人抢劫,有的客人正多的时候,突然间就会闯进几个凶神恶刹的人来,骂骂咧咧,非得让服务员先侍候他们,弄得胆小一点的客人湿着脑袋就往外边跑,还有的每天一开门,门口就先堵着大门蹲了一个又脏又臭的要饭的,你管打发他多少钱都不走……这生意可让人家怎么往下做呀?没过一个月,就有好几家贴出了“转让”的牌子!
当然,也有不怕事的,请了一大帮哥们儿来,天天打架!
至诚家政服务有限公司却趁此机会,一口气儿低价收购了好几家,别人干不下去了的发廊、美容院,然后经过精心设计进行统一装修、统一形象、统一价格、统一服务标准、统一广告宣传,把花洞美容美发中心一下子办成了一个连锁经营企业,顿时,成了鹏海市同行业中的一面旗帜,把别人家的生意猛压了一头。
由于,拯救失足少女的公益广告起到了很好的社会反响,连锁经营后花洞美容美发中心,又打出了自愿将百分之五营业收入,用做来援助失足少女们或返乡,或就学,或医治疾病的告示。再加上花洞本身的服务技术和服务水准的确是很高,一时间弄得真是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司马文骞马上又趁热打铁,以三五万元不等的特许经营费,接二连三地招募了好几家授许加盟的连锁店,一下把花洞美容美发中心弄成了名牌。
可是,在这一场以非合理性竞争所爆发的商业战斗中,始终如一地冲杀在第一线上、战果辉煌、功绩卓越的“老么”出事了!
在与一个连战了三天也不肯服软的发廊老板的一场械斗之中,“老么”出手过重,一改锥把人家店老板给扎死了!而“老么”自己的胸口也让急红了眼的老板,抡圆了板凳,给一下子砸断了三条肋骨!
趁着混乱,“老么”一个人跑了出去,拦住一辆出租车跑了!他花小钱临时雇来从两个帮手也钻进小胡同儿开溜了!
半路上,胸口疼得真的是难以忍受的“老么”,偷偷地下车,用手机给司马文骞直接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哪?好!在马路边低头坐着!别跟任何人说话!一定低下头!我五分钟内就到!”司马文骞一接到电话,便急忙打开大班椅后面那个平常总是锁着的柜子,仓促地拿出一个急救包来,又摸出一个白色的小塑料药瓶子,装进一个他平常不太去用的公文包里,抓起了那把总是摆在大班台上的汽车钥匙,匆忙地走了!
很快,白色的吉普车停在了一条偏僻小巷,一手捂着胸、一手抱着头,坐在马路沿儿子上的“老么”面前。司马文骞打开后座车门,把一头冷汗、面色苍白的“老么”,扶进了车箱。然后,飞快地开车走了!
“挺的住吗!”一边开车,司马文骞一边亲切地询问。他发现“老么”已经躺倒在后排座椅上了!
“胸疼!****的手真黑!”后视镜中,被用三角铁焊成的橙子猛砸了一下的“老么”,嘴唇发青。
“到底怎么回事?兄弟!”司马文骞回了一下头,态度异常和蔼,语调儿中充满了关怀。这令疼得直哆嗦的“老么”十分感动!
“没事!****的老板上来就打!临时雇来的那两小子,有点缩头……老子,老子一改锥把……龟儿子给扎了……”
声音逐渐变得微弱起来的“老么”,身上并无血迹,看来是严重内伤!在云南边境地区插队的时候,司马文骞当过两年“赤脚医生”,以后对医学也一直很有兴趣。他觉得,这一下“老么”伤得相当严重!
“兄弟!暂时忍着点!给!先吃上几片药!止疼的!咱们上医院!”司马文骞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打开了一瓶矿泉水,先把水递给了“老么”,然后,从公文包里摸出那个塑料药瓶来,一下子倒出五颗白色的小药片来,塞进了“老么”的手中。
“老么”看也不看,一口气全吞了!
但是,车子却没有被往任何一个医疗单位里开,司马文骞把断定已经睡着了的“老么”,一口气拉了五十分钟,拉到了一片早已经收获完荔枝,现在空无一人的,一片一望无际的荔枝园里面的最深之处。他司马文骞需要在这里十分认真地思考一下,究竟应该如何得去处理吉普车上那位这会儿已经睡着了的、刚刚还被自己十分地亲切地去称为“兄弟”的那个伤员!他和他的伤员目前所处的地域,空气新鲜,静无人迹。一蓬一蓬一望无际的南国名果糯米荔枝,已经过了收获的季节,现在只剩下了大干孤叶送别了主人而无人问津。
秋天的淡云寂寞地在朗朗晴空上随意地飘泊着,除了那不断从树冠草丛里面传来的虫鸣鸟叫,便只有当风儿吹起时还可以去听到的树叶摇荡的沙沙之声。这里的此一季节不再属于拥有它的人类,而属于自然,十里百里不见身影、不闻人声。应该说是一处极其有利于思考问题,也极其有利于掩埋麻烦的好地方!这个好地方是一向喜欢没事时开着吉普车闲逛的司马文骞,在他完全没有麻烦的几年前,偶尔发现的一个处佳景。当时,司马文骞站在这巨大无比的树的世界,曾经生出过无穷无尽的幻想!而今天,今天,他司马文骞却要在这个远离人尘的植物世界里面,严肃地去进行一项哈姆?雷特也曾十分艰难得去进行过的思考——那就是“生存?还是死亡?”只不过人家英国人哈姆?雷特是思考着如何为自己的命运去做出判断,而他司马文骞今天立身于树海之中却是要以同样的一个命题去决定另外一条人命的去留!
司马文骞是一名还算是对上帝有点诚意的基督徒,他知道,只有上帝本人才有权去考虑人命的何去何从。而共同属于上帝所牧养的羔羊的人类之间,则只有相互帮助的责任,是不具有由这一只羔羊去决定那一只羔羊死活的权力的!而且,他司马文骞既使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一生之中也没有亲手开过杀戒!难道,我真的是到了必须亲自动用杀人的这一无奈境界了吗?有两个司马文骞几乎是同时得到的消息,迫使他不得不先把兄弟“老么”拉到树海中央,迫使他司马文骞不得不沉痛地去认真思考着“生存?还是死亡?”这一项庄严的命题。
第一个消息是派驻鹏海市交通管理局秦弘扬副处长家中,那曾经为秦处长大老远地去买过活鸡的小保姆打来的,说得是自己的主人天刚一亮,还没有来得及去吃自己精心为之烹饪的早饭,便被一伙大盖帽儿用警车给带走了!那小保姆问主人成了犯人,自己还应该不应该继续留下来在那里干?第二个消息是一位治安民警找上门儿来,说满大街的发廊老板都找派出所告状,说你们花洞美容美发中心雇了坏蛋砸同行们的牌子!让他这个当老板的给个说法!这两件麻烦相伴而至,这真的是恐怕得让司马文骞好好地想一想,是不是得让这个虽然是战功显赫,却又有一点训而不羁的“老么”,长存于此地,与树同眠,伴树长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