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安慰我了。”李相宜道。
“你这么容易就能够相信沈莹的话,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所说的话,小落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如果他真的属于潘玉,我可以断定,你和潘玉之间的血,绝对融合不到一起去,你们不会是堂兄妹的关系,你们之间,半点血缘也没有。”玉无涯道。
这些天,他去了一个地方,找了一个人,证实了一些事情。
本来,他和那个人约定,有些事情到了最后关头才可以说出来,但是看到李相宜如此感伤的样子,玉无涯不想耽搁她治疗脸伤的最好时机,所以给她信心。
“玉无涯,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能接受希望过后的失望,你明白吗?”李相宜道。
“小落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不必再委屈自己,替别人做嫁衣,那个紫衣,不适合潘玉,他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这些天我全都看到听到了,那样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潘玉早晚会发现她是假冒的。”玉无涯道。
“这又怎样,我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李相宜还是不肯接受治疗。
玉无涯道:“好,既如此,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再做决定。”
“你要带我去哪?”李相宜一惊,玉无涯已点了她的穴道,带她飞越出了墙院。
李相宜被玉无涯抱着在屋顶上飞檐走壁,很快就到了皇宫。
玉无涯带着李相宜不停的往前走,李相宜看到,曾经星月指给她的太子寝宫就在眼前。
玉无涯为什么要带她到潘玉居住的地方来。
隐约听到里面有欢笑的声音传出,伴随着一阵阵的夸赞还有女子的悦耳笑声。
李相宜想要挣扎,却浑身无力的任由玉无涯带着她飞越到了寝宫的屋顶。
两人站在最佳的位置,可以看清楚殿内的一切情况。
李相宜的视线向殿内望去的时候,顿时怔住了。
紫衣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七彩羽衣,正站在殿中跳舞,隔着层层的幔帘,李相宜似看到了帘后有层层叠叠的身影,她的心蓦的快速跳动了起来。
没有看到潘玉的身影,她紧张的时候又松了一口气。
紫衣的舞慢慢的停了下来。
似有什么人从内殿走了出来。
李相宜看到那些宫女齐齐的跪了下来。
紫衣亦行了一个很大的礼。
玉无涯蓦的带着李相宜飞近,就藏在纱幔之外的圆柱边,李相宜清晰的听到她们的问安:“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你们都起来吧。”淡漠中带着冰冷的嗓音。
李相宜的心一惊,蓦的,所有的思绪如被雷击中一样,炸乱在了脑海里。
这个声音,就算是再相隔一千年她也不会忘记。
虽然那种温柔轻快欢萌的语调变成了如一潭千年寒冰般的冷寂,但是仍不难听出,它属于自己曾经的爱人,潘玉。
李相宜定定的睁大眼睛,看着里面的人慢慢的走出来。
紫衣紧跟在他的身后。
李相宜看到紫衣的裙角和鞋面,亦看到了紫色的袍上绣了五条金龙。
慢慢的,纱幔轻舞。
两道人影在就要被李相宜看个清楚的时候停住了。
“今天天气不错。”潘玉依旧冷沉。
“这样的天气,和我们初到江南的时候很像。”紫衣道。
她说话的那种语气,有几分当年沈媚云的味道。
李相宜心一怔,看来这个紫衣果真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她在潘玉的面前,完全变成了当年的沈媚云,没有半点让人觉得假的地方,那种说话的随意的样子,更是感觉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毫无距离。
“你还记得?”潘玉道:“这么久了,我以为有些事情你会忘记?”
“怎么会呢,我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直到如今我仍记得很清楚。”紫衣慢慢的走到了潘玉的身前,看着天空道:“那个时候,我们是傍晚到的江南,正好花灯全都亮了,点啜了满河的风光,我和你在人群里,隔着灯火相望,那个时候,其实我已经爱上你了,只不过自己没有发觉,若不是媚舞的出现……”
“你还记得媚舞。”潘玉又问。
“当然记得,不止记得她,我还记得,在逍遥山庄的那几日。”说罢,紫衣故作娇羞的低下了头去。
李相宜也陷入了过往的思绪。
逍遥山庄的时候,他们差点就要在一起了。
想起那些属于他们之间的遥远的记忆,李相宜的泪,一点点的漫出了眼眶。
白纱轻舞。
她和玉无涯就在潘玉和紫衣的头顶上的屋檐上,她和潘玉之间,只隔了一层轻纱和屋檐。
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寂寞的呼吸。
为什么会觉得他的呼吸是寂寞的呢。
李相宜心疼的看着那一抹看不太清楚的倒影,只感觉整个人陷入了无边的过往之中。
逍遥山庄,娆玉所制造出来的那些事情,还有后来,她和潘玉之间的种种纠葛。
李相宜的泪水滑下了眼眶,蓦的,滴落——
有一只手自轻纱之中缓缓的抬起,修长,白皙,似要去拂吹乱在身畔的白纱,却在不经意间,接到了李相宜滑落的眼泪。
浑然一震。
李相宜看到潘玉接住了自己的眼泪。
虽然看不太全檐下的身影,但是,那只手,永远也不会忘记,曾温柔的握紧过她的,亦温柔的抚遍过她的身体。
那只手上,戴着一个玉板指,泪水在掌心四溅,落到了板指上,泛了碧绿的莹光。
“真奇怪,这么好的天,怎么会有水从天上滴下来。”紫衣看到了。
她拿起锦帕擦掉潘玉掌心的泪滴。
抬头望来的瞬间,玉无涯飞快的移形换影,将李相宜带出了皇宫。
李相宜的泪终于忍不住的汹涌了出来。
她以为她可以忘掉的,她也以为她可以潇洒的转身,可是如今,只不过见到了他朦胧的身影,听到了他的声音,看到了他的那双温柔的手,就有一种掉入了深渊万劫不复的感觉,她割舍不下,割舍不掉,她的心里念着的,忘不了的全是潘玉。
她受不了了。
她不想再装下去。
她好想依偎到他的身旁,告诉他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她好想被那双手紧紧的握住,让它们温柔的在身畔流连。
她好想紧紧的抱住那朦胧的身影,两个人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从不曾料到,竟会是这样的感觉。
曾经所想象的坚强,全都在远远的相见了以后崩离瓦解。
她放不下,真正的看到了,听到了,她才知道,原来她放不下。
玉无涯看懂了她的眼泪,明白了她的心情,看着她流泪的眼,紧紧的握住了双拳,解开了李相宜的穴道,待到她的哭声慢慢变得息弱时,才走上前去,紧紧的搂她在怀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伤心的,只不过,我想让你明白自己的心,有的时候,你以为自己可以舍弃,是因为太高估了自己的情绪,只有真正的见了,仍可以漠不关心,那样才能真正的舍弃,但是你不是,你不能,你也不会,你的心里满满的全都是他,所以你不能放弃,你只能让我治好你的脸,在他接受紫衣之前,回到他的身边。”
“可以吗?”李相宜哭成泪人一样的看着他:“可是皇后娘娘怎么办,还有那些文武百官怎么办。”
“他们所想要的,不过是滴血认亲,你就滴吧。”玉无涯道:“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让你和潘玉真正的相认,也会证明给他们看,你们不可能是血亲。”
“但是,我相信沈莹不会骗我,我如果真的是艳云天的女儿,我们之间是存在血亲的。”李相宜慢慢的停止了哭泣。
“你是艳云天的女儿,这一点可以确定。”玉无涯道:“潘玉也的确是皇后与当今皇上所生的儿子,这一点也可以确定。”
“所以,我们之间还是有不伦的关系,小落的健康只是一个奇迹,或许是因为我吃了太多的药,中了太多的毒,反而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治好了小落原本应该有的痴症。”李相宜道。
“在我们行医人的眼中,没有这样的侥幸。”玉无涯道:“有些事情我现在只是猜测,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和潘玉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你可以回到他的身边,只要你愿意,今天就可以。”
“不行。”李相宜又犹豫了:“如果我这样冒然的去,就算他不顾我脸上的伤,真的与我相认,但是万一,我们之间不像你所言,直的存在血亲,到时候我想走也走不掉了,想留也留不住,只会更痛苦。不行,我要想清楚。”
“好。”玉无涯道:“但是不管怎样,从今天开始,你要试着用我的药去治脸上的伤。”
“好,我答应你。”玉无涯对她所有的好,她都无以为报。
答应他的这一个请求,算是回报。千万种恩情里,小小的回报。
她欠他的感情,这辈子,是永远也还不清了。
既然他坚持,她就听从吧,不管未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