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外省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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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活态度

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反而越来越静不下心。只是感觉自己的学习效率低下。把自己的QQ签名改成了雅芳的广告词“Hello Tomorrow”,但Tomorrow依旧与Today一样,没有任何起色。

经常会回忆以前的生活,仿佛之前的灯红酒绿、欢声笑语与现在的生活分属两个世界一样。甚至当我埋头学习时,看到窗外的阳光,连近在咫尺的这明媚也是处于另一个世界一般,遥远而无法触及。就像一个幻象。

我在卧室的墙上贴了“I am determined to catch up with the others”来鞭笞自己,撕了一张纸,写了那些爱我的、我爱的、支持我的、一起风雨与共的亲们的名字,告诉自己还有一个强大的后援团,告诉自己还有曾经的约定。那些共同疯过的、哭过的、笑过的、拥抱过的场景总是一幕幕重现。于是不断地听爽子的 《 挂念 》,那对我而言已经成为励志歌曲。那句“不服咱的人,他们都在看着;爱着咱的人,他们都在等着”也被我抄在了那张纸上。整张纸的最后一行只有十二个字,四字一句“我要看书!我要写作!我要画画!”对于生活未来的渴望,成为一股强大的动力。那是一张很暴力的纸。

之后这张纸一直塞在我的笔袋里,每当软弱疲累、心灰意冷,都会拿出来仔细看上一遍。每次都会因此而更加孤独,每次都有因为生活的“不得不”而想哭的冲动。

那时我多么想有一个人能在我身边。那张纸里的,无论是谁。

这种状态在班级里是无人发觉的,每个人都在刻苦读书,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矫情,去谨小慎微地对待感情问题。学习是唯一的工作,而成功就是成为学习机器。无论怎样,有些东西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苦涩,说不出,道不明,别人也无法感触,何况也无人诉说。这个样子,感觉自己无法面对任何人。父母、亲人、朋友,还有自己。因为自己的无能和软弱。真的只想蒸发掉。

面前的一切都找不到从前的生活轨迹,也找不到自我。想想,那个首饰挂满脖子和手腕,黑眼圈大得吓人的女孩,那个有着无敌的勇气让自己穿得像是调色盘一般的女孩,那个踩着十二厘米的防水台高跟鞋仍然健步如飞的女孩,她到哪里去了?而我,真的是我吗?

那时的我曾经那么嚣张,坚持肆意的生活态度。生活自由而散漫,只按照自己的本性生活,放纵自己不好的习惯。比如深夜里去买醉,沉溺于发呆,用香烟和虚无对抗,常常在马路边席地而坐。那时我们纵情于自己的青春,穿各种颜色的帆布鞋,手拿喜力或嘉士伯,打wii,大声地在公交车上唱歌,甚至在公交上相互给对方补妆,哪个朋友有点事二话不说不管多远抄起家伙就上,一起去酒吧、一起去夜店、一起去打电动,经常被当成不良少年,但其实我们都怀着一颗善良的心。

我们都是实实在在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奥运会的时候为了看火炬第一棒又怕当天封路,愣是在天安门广场熬了一夜不睡,穿着“中国加油”的T恤,拿着国旗、奥运旗、充气火炬,脸上贴着中国国旗,头上戴着“中国加油”的头带也不觉得夸张;闹藏独的时候迅速把QQ签名写上“Tibet was,is,and always will be,a part of CHINA!”;汶川地震的时候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就守在电视前等待了解实时状况,齐刷刷地把头像改成中国心,主动寻找捐款方式,每个人通过各种渠道捐款数次……

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态度,摇滚也好,小资也好,朋克也好,哥特也好,我们不过是想活出自己,而不是庸庸碌碌。

好怀念那样的自己。

而当我站在这里,在这个格格不入的环境,我是那样无措,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希望是不是只是一堆滑稽的碎片。而我写字和画画的理想,和时光被埋葬在一起,不停地发酵,无法停止。

一直都想要自由,以此为目标在始终努力着,所以要好好学习,所以也正因此而束缚了自己。但我要使自己坚信,走过这段必经的路程,才能到达远方,就像谢天笑唱的那样:“不管路有多远,时间有多长,我们最终还会走向约定的地方。”

有时会问,这么多年,你们都是这样的学,怎么能坚持下来呢?

凌只是淡淡地答,习惯了。

我不说话,只觉得这种教育模式实在是摧残人的个性与发展。就像有一天我看着机器一样未曾停歇的露,忍不住问道,露,你这么学是为了什么呢?

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她的朴实和憨厚,说,我也不知道。

我同样报之以微笑。但内心却十分酸涩。

或许,考上大学就是他们很多人所能看到的最终目标,所以有那么多人在大学后就丧失了方向。我不愿说心底的那份酸涩是因为可怜或是怜悯之类,因为我自己没有任何高度,学习成绩比他们低很多的我没有资本和条件去怜悯他人。但,那份酸涩却又是为了什么?

希望像露这般善良而努力的孩子可以在以后的路上适应更为广阔的世界,希望他们可以过得幸福。

晚课分为两段,八点二十的时候会有一个稍微长时间的课间休息时段,不愿意上第二段晚课的学生可以回家,当然住宿的学生必须上完两节晚课。

每天魏小来都会在第一节晚课后就回家,而我和凌晓晨要留下来上第二节课。但每天的八点二十铃声响起我都会拽着凌晓晨挤进楼道里的人群,像穿山甲一样突破重围,跑到外面感受那一点点的自由。

但因为长时间的趴桌子学习,视力变得低下,在楼下的时候看眼前的人和物都模糊、恍惚,不小心就会和别人撞上,所以都要靠戴着眼镜的凌拉着我走出校门。我们坐在魏小来停着自行车的那个马路牙子上,点上烟,等着慢腾腾的魏小来,再恬不知耻地伸手向他要停车费。当然这只是玩笑,最多等小来走的时候我冲他吹一口烟,笑嘻嘻地看着他躲闪——虽然后来他也承受不住压力开始抽烟。之后我和凌晓晨依旧是沉默。

没风的时候,烟从那颗微弱的光芒之中离遁,直线上升,消失在夜色中。我依然是仰着头看星,那微弱的光点仿佛迷失了方向的灵魂,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中彷徨。我几次伸出手去,指尖毫无所触,那颗小小的光点总是保持着一点不可触及的距离。它微小,且晃动着,似我手中的烟头,那点点火星,一阵风刮来似乎就能将它吹灭。

不时的,我们要盯着那只大钟,因为要赶在上课之前回到班级,就像灰姑娘必须要在午夜之前离开。我们终要回到现实。

通常恰是一根烟的功夫。

附上当时的一首小诗:

她的沉默

也许你看不见我 在这个时刻

没有楼与楼相挨 没有车与车的追逐

有着的 数百年来未曾改变的山

如此静默 在我到来之前或是之后

我 一只被困的小兽

爱着那穿行的风忽明忽暗 从

点着暗黄路灯的街的这头 一纵

滑向了另一头的黑暗 这一纵要尽量地快

自由 欣喜的血液在十分钟的夜幕里

被分针 悄悄抽干

你包裹着我 我在你的胸口上聆听

我小小的幸福 蜷缩在

某一路灯的两米远处 在浅歌的星子下

显露出稀薄的阴影 伴着

往返于五楼的教室 和这马路牙儿的

小小的高度间 跑动的节奏

爱你的节奏

我嗅到夜风 嗅到记忆与期待保持着

安静的幸福 你路过我 脚步于是轻柔缓慢

将我放在臂弯 说着那座沉默的山上

瓣朵迸裂的点点声响 在耳边

轻轻 又轻轻

夜的黑暗的深度 成长的声音 被

引入体内 你 我 还有那些花蕾

是奔走的行人 是穿行的风 蜷缩着

被笼罩在暗狭的角落中

还有那灰蒙蒙的黄色灯光 将会

一直 坚守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