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低下头,细心的为我将烫伤的手指一一抹上药膏,又检视了一遍,确定无甚大碍,这才取了纱布过来,将我的十根指头细细包裹起来。
他素来养尊处优,几时做过这样的事情呢?想是纱布包的太多,我只觉得十个手指都不能正常伸展了,木木的迟钝,好像不是长在自己手上一般。
阿满应该一直立在房里没有离开,我听见她收拾药膏纱布时,有低低的笑意,伴着告退的语言:“奴婢先行退下了,殿下且陪着小姐好生坐一会吧!小姐昨夜绣的那首诗,奴婢已经给你换了一个大绣绷了,就搁在桌子上。不过,小姐怕是有一阵子不能拿针了……。”
我含了一口怒气,将阿满斥责了一句:“殿下在此,你怎的如此轻狂?难不成欺着你家小姐我现在卧病在床,便不知高低轻重了吗?”
我从未对阿满如此严厉过,她唬的一句话也不敢说,跪在地上,连声告饶。凌靖摆手,命她出去并不怪罪。
我有些不好意思,伏在他怀里,含羞说道:“你不要见笑,这丫头年纪小,我看着有时真的觉得,好似自己从前应该有这么一个妹妹般的。平时不加责罚,这才惯的她有些不知轻重了。”
凌靖见我对待一个侍女尚且如此宽容,心中对唐婉的指控只怕更是不信。且阿满的样子,是自然纯朴的单纯,绝非人为的雕刻,那种细微的差别,对于生在皇族的他来说,想来是很清楚的。
他忽然想起方才阿满所说的绣绷,便将我安置在软软的锦被堆中,想要过去一探究竟。我不好意思窘迫,一味拦着,只说闲来无事绣着玩的,不料他更加兴致大发,快步走过去,将那白色的宽大绣绷捡了起来,轻声读出:
夜来沈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
酒醒熏破春睡,梦断不成归。
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
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些时。
这首《诉衷情》,是我偶有所得的些微感言。淡淡相思,晕染开来,只将那薄情渗透。
他被这痴痴的诗句所感动,半响,立在那里,不得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