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莲这才端正敛裙拜下,三跪之后,已是眼含热泪,语调转为凄惶:“小女之姨母,受人蛊惑嗦摆,以至犯下大错,竟然投毒祸害王妃,罪不容辩。王妃慈心善意,肯面见小女,小女心下感激不尽。只是,幕后主使之人并未真正查出,小女恐其会对王妃再行恶着。殿下既然关爱王妃,恳求您全力彻查此事!”
她此时情动心肠,面上泪珠滚滚,美丽的容颜如梨花带雨,教人难以不生同情。
凌靖的眼睛在她面上停留了一会,心中疑惑渐生,复又转而望向我,轻声道:“丽华,你想来疲惫了。我带沈小姐去外间问话,你且好生休息一会好么?”
我焉能说不好?于是点头,又嘱咐阿满将他那身银杏色披风给他披上,看着他带着侍从还有哭的泪如雨下的沈玉莲去了外间。
原来,凌靖也不可避免的承袭了中宗血液里的那丝凉薄和善猜之性,他觉出沈玉莲的话意指不定,却又深怕那背后的主使之人正是他所担忧的那位。于是,想要避开我来单独问清事实。
其实,不消沈玉莲继续往下说,我也猜出了几分来龙。雷公藤蜜不是寻常之物,金陵更是无法求得的。只有外任官员,或是久居京外的名门巨族,才能寻有此物。而沈氏家族近来人丁稀薄,除了一名尚且年幼的男孙之外,便只有几位小姐待嫁闺中了。自然,沈凤英再憎恨我,无力也无法去寻得这样的东西。况且,沈凤英为了自己下半生生计考虑,也实在没有必要冒此大险。
除非,有人对她许以厚利,这才促使她铤而走险。
而望族,久居京外,又势要将我逼上黄泉路的,只有她了。
我隐隐生恨,只为凌靖对她竟然含了一片宽容之情。这样苦心为她遮掩,仿佛自沈玉莲嘴里说出那两个字来,会使他难堪一般。他愿意不顾我的感受,来成全另一个女子的骄傲和尊严,这样的爱,教我情何以堪?
心,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终于渐渐转为麻木了。屋里光阴交错恍惚着,时明时暗。冬日时短,不觉已是黄昏过后,我命阿满带人前去烧水给我备浴,心里含着的那口气,却是难以咽下。